他今日本不想来佘夫人后院,在寿宴上的种种意外,让他在侯府抬不起头来。
后院家宅不宁,实在让他头疼。
当着众人的面说要休妻,也实属无奈。
昨夜沈怜心闹了那么大一场,清早起来又向他哭诉道歉,推说这一切都是沈非晚在背后策划算计的。
说什么也要把这盆脏水泼到沈非晚身上。
再怎么说,沈怜心已经是他的人了,于情于理,萧念安也不得不跑这一趟。
但是到了门口,他刚好听到了沈非晚说的那些话,她因为沈怜心和两个养子惹出来的事端,甘愿一同被罚,甚至愿意交出沈怜心梦寐以求的掌家之权!
这般对待,还要被沈怜心说成是嫡姐欺负她?
萧念安一双眼睛里满是怨怒不解,怎么这么好的一个女人,就嫁给了他大哥那种不知怜惜女人的木头。
偏偏他却要替沈怜心收拾烂摊子!
萧念安越想越气,迈步进去,大喊了一声,“不可!”
“安儿?”
佘夫人诧异,“你这个时辰怎么来后院了?”
“母亲,儿臣非来不可!”他直接跪在了佘夫人面前,双手捧拳,“儿子有违母亲嘱托,未能约束妻儿,让他们在寿宴丢了侯府颜面,还要连累……大嫂费心,这种种不是,都是沈怜心的错。”
这话,听得沈非晚一愣。
昨晚莫不是打了惊雷,劈中了萧念安的脑袋?
他居然会替自己说话!
“还请母亲不要因为沈怜心的所作所为,迁怒大嫂!儿子也知道休妻一事,事关重大,儿子会仔细斟酌,在此之前,沈怜心会被禁足中院,面壁思过!”
禁足?
那跟贬为下堂妇有何区别!
话里字字句句,都是沈怜心要被责罚,和他这个为人夫君的,半点关系都没有!
这就是萧念安,一个胆小怕事,只会推卸责任的小人。
可这话落在佘夫人耳朵里,却是另一番深意。
“安儿长大了,知道顾全大局,沈怜心纵有万般不对,也不至于闹到休妻的地步,哪怕将她禁足一辈子,咱们侯府也不能落人口实。”
沈非晚倒吸了一口气。
这就是侯府,深门内院,哪有半点人情味可言!
“母亲说的是!”萧念安又看向了沈非晚,言辞间,满是亏欠,“还请大嫂不要放在心上。”
那边梅姨娘也跟着附和。
“是啊,这掌家之权哪有换来换去的道理?”她看得清局面,现如今,沈非晚在侯府可是吃香得很。
自然是要往那边站。
倒是何姨娘,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非晚,你也听到了,侯府离不开你。”佘夫人说着,又看向后面的萧嫣然,“也好,就把孩子送去老太君那儿休养一阵子。”
这就是沈非晚以退为进的计划。
“多谢母亲应允。”
出了佘夫人的院子,萧念安就在她身后不远几步。
当即追了上来。
“大嫂。”
他这一句,实在令沈非晚恶心。
她甚至不想回头。
“委屈你了。”他说着,眼睛里硬生生多了几分愧疚,仿佛真的心疼沈非晚和她的养女们。
甚至萧念安还主动走到两个女儿面前,伸手去拍了拍她们的肩膀。
“寿宴那日,可吓到了?”
两个女儿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沈非晚,这才摇头。
萧念安究竟中了什么邪!
还会主动关心她收养的孩子?
上辈子,他就算忙着去花楼喝酒,都不会多看一眼儿子们写的文章。
萧念安面上延展起笑意,“还是大嫂养育有方,要是有时间,大嫂可否……”
“没时间。”
沈非晚不想等他说完,“院中还有很多事情,我们先回去了。”
要不是在佘夫人院子门口,她当真一个字都不想说。
沈非晚拉着女儿们快步走了。
只留下萧念安一个人站在原地,神色落寞,都怪沈怜心与她嫡姐关系不好,他甚至找不到机会和借口,能多和沈非晚说上几句话。
他不知道的是,他专注看着沈非晚背影的模样,落在了后面出来的何姨娘眼中。
何姨娘迎着冷风,轻咳了两声。
喃喃道,“竟是我看错了,三公子还有这么痴心的一面。”
“姨娘,那咱们还要让人过去吗?”
“嗯,就是多了一点……”何姨娘侧头,在丫鬟耳边说了几句,接着她们便往外走去。
……
回了西院,沈非晚立刻就让孟嬷嬷给萧嫣然收拾衣物。
“去不了多久,约莫一两个月。”
沈非晚说着,又列了一张单子。
“嬷嬷记着,除了往日里照旧学的那些,她每日最少要读上十页书,能识字会写更好,若是这孩子肯用功,赶在初春之前,能作诗作对是更好的。”
“谨遵大少夫人吩咐,我记住了。”
孟嬷嬷说着,看了那边的萧芝芝一眼,“若是这个时候把嫣然送去老太君那儿,对嫣然自然是好的,就是怕府中会有些碎嘴子的,背后议论,说您偏心。”
“一碗水,永远端不平的。”
沈非晚自然回道,“那便不要端平,就像种花结果一样,每种花的花期不同,耐寒性不同,哪能要求她们都在同一个季节开放呢?”
孟嬷嬷醍醐灌顶,“大少夫人真是高明。”
“嬷嬷多费心了,上次我问您的,徐嬷嬷可来过书信?”沈非晚问了句。
“回了,说是郡主回去之后,也一直念叨着嫣然小姐,六皇子也是。”孟嬷嬷琢磨着沈非晚的心思,补上一句,“六皇子的生母虽然只是个贵人,娘家没什么势力,但六皇子文韬武略皆是上等,未来也是前途无量的。”
但是,六皇子上一世还没婚娶,就死在了马蹄之下。
沈非晚不知道这一世还是不是会如此,但她不能拿萧嫣然的一生兴趣做赌。
再中意又如何?
人生一世,那么多遗憾,总不能两全。
“嫣然出府一事,切勿让徐嬷嬷知道,侯府近年不比往昔,六皇子这样的条件,与嫣然不合适。”
孟嬷嬷垂眸,暗觉不对。
若是沈非晚认为侯府女儿攀不上皇子们,就不会往着为妃的样子去培养两个女儿了。
“大少夫人的目标比我想的更远。”
沈非晚淡淡一笑,看着远处的两个女儿,“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呢?反正,那个位子总是要有人的。”
为什么不能是她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