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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7章 雪冤醒世

中午时分,苏长安站在超市内场,戴着值班绶带,神情一派心不在焉。

柜台前聚着几个人,推着购物车正争执着什么。他原本只是站在自动门口巡视,奈何前台喊他:“苏哥!这边闹矛盾了,你过来劝劝!”

他一步三叹地走过去。

人群中,一个顾客满脸涨红,正拍着购物小票咆哮。

“积分抵扣不能抵四舍五入你知道吗?你这里明明写着‘满二百减十’,我这凑了两百零三块三毛,你凭什么只给我减九块八?”

对方一手抱着算盘,一手抓小票,眼神里写满了“你敢敷衍我,我就能跟你理论到年底”的凶光。

“这多一毛少一毛怎么算账?你这算盘也太不精了!”

苏长安站定,看了那人一眼,眼神骤然一凝。

那人的动作、嘴脸、逻辑……竟和梦中钱有道一模一样——只不过从“钱庄账房先生”,换成了“超市维权达人”。

他几乎忍不住想笑,胸腔发颤,肩膀也不受控地耸了两下嘴角抽着低声喃喃:

“……我靠,钱有道穿越成超市杠精了?”

声音很轻,却抵不过心底那股突如其来的荒唐感。

苏长安低头,右手下意识伸向自己手腕。

他梦里的“户部侍郎诅咒印记”,就在这个位置,

可现实中——光滑如初,连一丝纹路都没有。

不是今天没有,是他已经曾经揉过这个位置无数次了。

洗澡的时候摸,洗脸的时候瞥,半夜起床的时候盯着镜子反复确认。

什么都没有。

他低低吐了口气,嗤笑一声,“得了吧……哪来的大乾?梦都醒了。”

同一时刻,大乾·京城西南角,巷深墙高的一个旧院中。

夏去秋来,午光正烈。

院中,一口石井边,徐素儿正打水洗衣。她身着一袭青布素衣,袖口磨得发白,洗衣板上传出轻缓而规律的水声。

她动作专注、沉静,眼中无波。

院门忽然响了两声。

她顿了一下,搁下木盆,站起身,拧了拧手上的水,走去开门。

门吱呀一声,映入眼帘的,是一袭黑衣,肩背挺拔如戟,身姿如山静立的男人。身后一名随从捧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裹。

——斩妖司总督,萧玄策。

徐素儿怔了怔,眼神微动,声音低下去,起了个万福,声音微颤。:“……总督大人?”

萧玄策静静看着她,只一眼,竟生出几分晃神。

洗衣女子素衣青裙,袖口磨旧,腰线却如玉带临风,肤色清润,眼睫低垂,仿若出水芙蓉——干净、沉静、却又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惊艳。

风过时,一缕极轻极淡的香味掠过鼻尖,不是脂粉香,是清茶般的冷香,像雪后梅花初绽,清得摄人心魄。

萧玄策心头竟生出一瞬涟漪,连掌心都不由得握紧了半分。

他不动声色地侧开目光,佯装四顾,结果一转头,就对上院中一双双好奇的眼。

小满站在晾衣架旁,双手背后偷偷张望,小梨干脆叉着腰一脸狐疑——像在打量从妖窝里爬出来的稀罕玩意。

徐老捕头没在,院中唯有三个女子。

萧玄策轻咳一声,脸皮竟有些发热,心底暗骂了一句:“苏长安这小子,身边都是什么妖怪?”一个徐素儿都能扰乱自己心智?

萧玄策点头,声音低沉:“徐姑娘,这是你父亲的遗物。案已重审,真正贪污之人另有其人,朝廷今晨已下旨——你父亲,平反昭雪。”

话音落下。

徐素儿身体一震,整个人像被定在原地。她颤抖着接过包裹,指尖刚碰到那道熟悉的麻布边角,泪水便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布包里,是父亲昔年在斩妖司所穿旧袍,洗得发白,袖口还有磨痕,还有一本翻开的册子,白纸黑字清晰写着:

——【冤雪昭明】

她终于看到沉入水底的日月再度升起。

她身子一软,整个人跪倒在地,额头贴地,眼泪像被割断的线,簌簌而落。

“爹……您沉冤得雪……在天有灵,可以瞑目了。”

她的声音颤得厉害,却极力克制着情绪,那种从骨子里克制出的悲痛,反倒更让人心口发紧。

屋檐下,小满和小梨停下了晒衣。

两人悄悄上前,小满半跪在徐素儿身侧,低声劝道:“素儿姐,您别哭了,伯父……他如今真的雪冤了。”

小梨也蹲下来,眼圈早红了,轻轻替她拂着衣角。

徐素儿却始终未抬头,只是泪水不断从指缝间滑落,在青石砖上洇出一滩一滩斑驳水痕。

萧玄策静静伫立在三人身后,望着她们,没再说一句话。

少倾,他才拱手一礼,退后一步,转身离开。

同一时刻,大乾·京城·钱多多钱庄

钱庄内,算盘声哒哒作响。

钱有道盘腿坐在账案前,茶香氤氲,他一边喝茶,一边眉头紧皱,拨珠飞快,嘴里嘀嘀咕咕:

“这三文银差得蹊跷,月账若出错,得砍账房和伙计一人一文半才划得来。”

一算盘拨完,他又拿出另一账册对照,算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

下一瞬——

右手腕骤然一热,皮肤像是被铁丝烧灼,刺痛瞬间撕裂了平静。

钱有道“哎哟”一声,整个人弹了起来,只见那处本已淡淡的户部侍郎赐予的诅咒印记清晰浮现,青色纹路盘旋翻涌,宛如烈火蚀骨,盘旋成一个狰狞的古字。

“这、这是……”他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地望着手腕。

青光炸裂。

那诅咒印在他眼前崩碎,铁水般的光芒如碎镜飞溅,化作一缕缕青烟,飘然消散在空中。

一刹那,钱有道整个人如卸千斤,神情木然三息,而后猛地睁眼——

“财神爷在上!”

“老钱自由啦?!”

茶水翻倒,账册飞出,钱有道一跃三尺高,脚下差点打滑,眼角几乎笑出泪来。

“诅咒解了?果然是我转运了!等老苏回来,看我怎么请他吃酒……不,得请大家吃一顿鲤鱼宴!”

他像疯了一样在院中转圈,嘴里念念叨叨,眼底满是这段时间压抑怨气终于爆发后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