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浩然想起杨师所授《庄子》,便觉好笑。《庄子》的改动更大,俨然民间故事,很多内容都被删除、修改,面目全非。最有意思的是《庖丁解牛》,竟然改为《木丁种树》。在杨师的话语体系里,除了《山水经》里面有动物,其余场合,基本上都没有动物的踪迹。迄今为止,孙浩然也没有搞清楚,这个鬼地方究竟是什么地方,还有哪些存在。
在万分艰难的煎熬之中,沙暴季终于过去,有惊而无险,第三圈层消失大半;侥幸留存下来的小群落,更加健壮,成长速度更快。大风刮来新沙土,村子里的土质大为改善;当然了,孙浩然这个唯一的劳力,又耗费不少功夫,四处搜集。
又花费一年时间,在小山的山脚建起第四圈层。一个人的能力,并不足以维护四个圈层,这得益于小树的能力。小树天赋异禀,所以生长速度极快,并不是孙浩然最初以为的,因为受到外界的刺激,耗用了本源精华。小树的根系扩大,先囊括冰井,形成树窖;继续向四周扩展,几乎囊括整座小山。这种情形之下,孙浩然没有耗费太多精力,便从小山各圈层挖掘通道,直通地下冰河。
地下冰河南北走向,规模相对较小。孙浩然在二、三、四圈层,分别挖出几条通道,经过小树的根系,连通冰河。其实,浇水、取冰,大部分时间都耗费在搬运;有了直接通道,以孙浩然昼夜不息的能耐,维持四个圈层,完全不在话下。
第二次沙暴过后,做完必要维护,孙浩然打算回杨家庄一趟。继续一个人孤独,毫无意义。做好准备,安抚好小树,原路返回。路熟,又有走路打盹的能力,仅仅三天三夜外加半日,便走回了杨家庄。进入村庄,看到劳作的人们,孙浩然的眼泪夺眶而出,嘶吼道:
“我回来了!”
这一刻,满身的孤寂,随着嘶吼,消失得无影无踪。有人高呼道:
“是孙老五,老五回来了!”
村民闻讯,纷纷赶来,把孙浩然团团围住,问寒问暖,问外面的世界。有叫孙老五的,有叫孙老师的,有叫孙练养的,还有其它五花八门的奇葩名字。人多话多,人人都想知道,外面的世界什么样子,日子过得好不好;问题太多,孙浩然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回答。此时此景,内心激荡,泪眼朦胧,喉舌酸涩,根本无法回答任何问题。
师兄、师姐赶来,也没办法解围;杨师与费村长赶来,看到如此盛况,各自抹去一把老泪。杨师大喊道:
“诸位,安静!安静!孙老五归来,是我们村的大喜事。都回去准备,明天下午,我们举行祭祀大典,为孙老五接风洗尘,为我们村祈福!回去吧,都回去准备!”
回到中心广场,孙浩然的心绪才得平静;累积下来的阴郁,踪影全无。七人坐下来吃冰,吃菜点,说话。孙浩然一肚子全是话,急急忙忙,讲完离村、建村的情况之后,便全身松弛,哈欠连连,想要睡觉,却被师兄、师姐抓住不放,问东问西。孙小师姐总能抢到好位置,经常发问:
“小师弟,外面走路好玩不好玩?”
孙浩然:
“太好玩了,小师姐!你是不知道啊,我一边走路一边睡觉,真是有趣!”
冯二师兄:
“真的?冰窟呢?”
孙浩然:
“冰窟里面黑洞洞,当然是闭着眼睛走路啊。二师兄,你没有闭眼走路的体验,师弟建议,一定要试试,那种感觉呀,比什么游戏都刺激!”
赵大师兄:
“你怎么凿冰洞?”
孙浩然:
“当然学盘古啊,拿着凿子、斧头,斧头劈、凿子凿!那种感觉,真的很像开天辟地!”
刘三师姐:
“小师弟,一个人不怕吗?”
孙浩然:
“外面空荡荡,鬼都没有一个,有什么好怕?我倒是希望来几只鬼,吓吓我也好;可惜,地狱门不开,世上无鬼啊!”
杨师说道:
“行了,孙老五赶路,一路没睡觉;你们放过他,让他好好休息!”
孙浩然确实困,眼皮子一直打架,借机说道:
“师兄、师姐,对不住,师弟先去休息,另找时间,再给你们吹!”
孔小师姐:
“小师弟,原来你吹水啊!”
孙浩然不敢接话,快步走进杨师的树窖,找到原来睡觉的大树根,倒头便睡。这次睡觉,十分安稳,就连吞气糖的习惯性憋醒,都已忘记;中间起身方便两次,连饭都没吃,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睡足之后,想起大树,打坐入静,与大树打招呼。大树与上次离别时一样,不认识或者不愿意与孙浩然说话,没有任何反应与回复。
四位师兄师姐一直守在树窖外,等孙浩然出来,便拉住不放,询问建村经验。这是正经事,孙浩然一五一十,将前后经历,细说一遍,以建村前五天最为详细,几乎占去大半时间。
杨师恰如其分,打断孙浩然:
“孙老五,人给你挑好了,该怎么做,你开始吧!如果真想吹水,回去写部书吧!”
书写《伏羲练养经》的过程,简直不堪回首,哪里还敢再写第二部?长时间不说人话,见了师兄、师姐,一肚子话想要诉说。杨师催促,意犹未尽,却也不得不暂时离开;毕竟,时间紧迫。
杨师从村里选出十五对少年男女,让孙浩然带往孙家庄。孙浩然交代完应带物品之后,还没来得及讲述路上的注意事项,杨师便要开启祭祀大典。与历次大典一样,杨师领队上香祭拜之后,吹拉、弹唱、敲击,载歌载舞。孙浩然情绪激昂,尽情放纵,与村人,与师兄、师姐,与未来的孙家庄少年男女,一起唱歌,一起跳舞,酣畅淋漓。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孙浩然携三十少年男女启程。杨师准备的东西很多,以种子、沙土最为重要。小树建起的群落,物种太少,需要增加更多群落,才能提高承受风险能力。
少年男女走路太慢,仅仅带着少量物品,都追不上推独轮车的孙浩然;速度降低到每小时两公里到两公里半之间,才勉强跟上。就算这样,诸少年的体力耗费颇大,多有不适。无论如何,孙浩然都不愿意再次放慢速度,希望少年们能够坚持,直到体能利用率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