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十分宽敞,只是玻璃和塑钢窗户早已不翼而飞,透过那锈迹斑斑的防盗栏,可以看到大楼楼下有一块约上万平米的广场。广场周围,每隔十几米就有一个临时搭设的岗楼,岗楼上,一两名人类士兵端着枪,身姿笔挺地站在那里,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每五六个岗楼之间,便设有一个机枪阵地,每个机枪阵地上,摆放着三四挺轻机枪,黑黝黝的枪口,仿佛随时准备喷吐火舌。经两人观察,机枪阵地一共有八处。不仅如此,在周围的制高点上,尤其是位于小镇入口的高楼上,还有一处关键的制高点,上面有十几个人影在来回游荡。
广场中间,是一片密密麻麻的临时铁匠作坊,火光熊熊,映红了半边天。每个作坊前,都有两三个人正围着一块烧得通红的铁,有节奏地锻打着,“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交织在一起。这里,想必就是制作龙泉剑的工地了。在上千个铁匠作坊之间,不少人推着小车,正忙着给铁匠炉里加炭,只为保持铁匠炉的持续运转。然而,所有的铁匠和运输炭的小工,都显得异常疲累,动作迟缓,仿佛被抽去了力气。在铁匠作坊之间,还有几十名颜色战士在来回巡视,监督着进度。小广场的西南角,几个柱子上绑着几个干不动活的工匠,几名颜色战士一边挥舞着皮鞭,狠狠地抽打着那些工匠,一边嘴里骂骂咧咧,场面残忍得如同人间地狱。张宇滕见状,眉头紧紧皱起,满眼憎恶地看了李花雅一眼。
李花雅无奈地耸了耸肩,她心里清楚,张宇滕已经被军阀的所作所为彻底激怒了。但他们身负侦查任务,越是想要救人,这侦查任务就越得认真完成。于是,她拿出笔和纸,开始仔细地绘制楼下的兵力部署图。
张宇滕看到李花雅开始画图,瞬间明白她是在用这种理智的方式,宣泄内心的愤怒。于是,他转身在房间里四处寻找,终于找到一条废弃的麻袋,打算抓捕红色战士后,用它来作为向外运输时的伪装。
十五分钟后,卫生间的门伴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臭气缓缓打开,一个身体壮实的红色战士一边咒骂,一边走了出来:“他妈的,这是什么鬼地方,拉个屎都不舒服。”
可他话音还没落,就猛然感觉自己的嘴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捂住了。他刚想反抗,脖子后面便被猛地砸了一下,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当红色战士再次缓缓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木桩上,手脚被绳索紧紧束缚,动弹不得,眼睛也不知何时被一块黑布牢牢遮住。他只能感觉到周围似乎站满了人,于是哆哆嗦嗦地问道:“老大,老二是你们和俺开玩笑那吧?”
“开玩笑?”一个带着浓重北方口音的陌生男人开口了,那语气中裹挟着的凛冽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大爷,是北京派来的大爷吧,我错了我们不该投靠那该死的陈小艺,不该到处为非作歹。您留我一条命吧,求求你们啦。让我干啥都行,不要杀我。”红色战士明显意识到,来者是北方人,而且是自己根本无法抗衡的强敌。此刻,任何反抗的念头都是自寻死路,唯有配合,才有可能换来那微乎其微的活命机会,哪怕是当叛徒。
“好吧,我不喜欢杀人,把你们这次来的目的,还有你们人员和兵力配置详详细细的讲给我听。如果我们一会去进攻的时候,有一点点的不对,我们回来会用指甲刀把你肢解了。”张宇滕一边冷笑,一边满脸厌恶地看着面前这个几乎被吓尿了裤子,在木桩上哆哆嗦嗦求饶的红色战士。
“好好好好,我们这次来了800多人,五百多颜色战士,一个加强连的摩托化步兵,大约有300人的样子。带头的是一个叫三哥的青色战士和两名灰色战士,来小镇的时候,与贵军遭遇,我们被打死了三百多人,打伤了100多人,现在能动的也就不到400人的样子,三哥带着100名步兵战士们驻扎在小镇西门附近看守着我们的给养和车辆。两个灰色战士带着100名颜色战士和100名步兵守卫铁匠铺,其余的士兵驻守在小镇的几个城墙,他们兵力不足,补给也快用完了,很容易就能消灭。大爷如果需要的话,我给你们带路,求求你们不要杀我。”红色战士说话时,声音颤抖,整个人窝窝囊囊的,显得异常老实,那副模样,和他之前屠杀百姓时的张狂与嚣张判若两人,此刻的他,满心满眼都是恐惧,生怕说错一个字,就会被那可怕的指甲刀处以极刑 。
“恩,知道了,你现在老老实实在这里反省,我们去核实一下你的口供。我们的政策你是知道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交代就让你灭亡。”张宇滕临走时,故意在话里留了一丝希望,他心里清楚,这红色战士胆小怕事,就怕他在自己离开之后寻机逃走。
夜愈发深沉,黑暗如墨,笼罩着整个驻地。几组侦查员几乎都在十二点前后陆续返回。上海军阀士兵兵力分散且松散,对于青色战士的渗透,毫无抵抗之力,就像脆弱的纸糊防线,轻易就被突破,这几乎没给青色战士的侦查行动造成任何阻碍。不仅如此,8组人还抓回了8个“舌头”,其中有5个颜色战士,2个摩托化步兵和1个居民。
审讯室里,灯光昏黄摇曳,气氛凝重压抑。经过长达两个小时的反复审问与仔细核对,基本确定小镇上居民的话和红色战士的供述是可靠的。原来,城内居民正身处极度危险的境地,而上海军阀竟打算在后天下午撤离,并且丧心病狂地计划在离开时将所有在小镇做工的居民全部处死,以免留下后患。得知这一消息,所有北方战士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熊熊燃烧,不管这些军阀部队是不是来自上海,也不管他们是否曾被视为友军,小镇居民的生命危在旦夕,他们必须被拯救,否则自己的良心将备受谴责。张宇滕深信,哪怕是崔文结、叶若秋或者郑州的王鸿飞在此,也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同样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