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岐……”太子看清了挡在他和玉萦之间的人,怒气勃然而起,“放肆!”
然而赵岐并无半分退却之意,反而昂起头毫不畏惧地看向他。
玉萦心惊胆战,竭力控制着自己心绪,但眉宇间仍然稍稍失色。
赵岐如此冲动,玉萦担心他会获罪,偏她只是个丫鬟,即便站出来说话也丝毫没有分量。
不知道赵玄佑到底去哪儿了,闹成这样他竟然还没听到消息?
他的身份虽不及太子和赵岐,可他若在,场面一定不会失控。
赵岐并无收敛之意,依旧骂道:“好歹是一国太子,别再对玉萦使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我都嫌丢人!”
太子的胸膛剧烈起伏起来,大怒着挥手斥道:“来人,将赵岐拿下!”
他身旁的护卫听他一声令下,齐齐拔剑朝赵岐走过来,剑锋直指赵岐前胸。
一旁的银瓶和牧笛见势不妙,立即上前挡在赵岐身前。
太子冷笑:“将他们主仆三人全都拿下,若敢反抗,即刻射杀!”
东宫卫队级别甚高,除了随身跟在太子身边的持剑护卫,还有远处的弓弩手。
这回赵樽是奉旨出巡,近侍带的少,但护卫却带得齐全。
今日在他进入县衙前,卫队统领便已将赵岐的大部分人马赶出县衙,再依东宫规矩在县衙十步一防。
此刻周遭围墙和房顶都有东宫的弓弩手在,只要太子一声令下,便会毫不迟疑地放出弩箭。
听到“即刻射杀”四个字,玉萦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半是为赵岐担忧,半是为自己担忧。
太子虽然没说要射杀她,可刀剑无眼,她就站在赵岐身边,若背后的弓弩手抖了一下,岂不是她要穿心透了。
见太子近卫并未剑指自己,玉萦快步绕过他们,走到太子近前,替赵岐说好话:“太子殿下息怒,七殿下来了黑水县之后一直水土不服,所以情绪不稳,才会口不择言。”
“你是说他没错?”
“自是有错,不过殿下念在七殿下年幼无知的份上,饶他这一回吧。”
太子当然不会命人射杀赵岐。
这一点太子很清楚,赵岐也很清楚。
但赵岐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侮辱,扯到玉萦的事且不说,还扯到了上一辈的恩怨,实在让太子难以忍受。
在外人跟前,太子一向孝敬帝后、友爱弟妹,尤其知道皇帝宠溺赵岐,不管赵岐对他多无礼,他都一再包容。
毕竟在宫里的时候,一丁点动静都立即传到皇帝耳中。
赵岐闹得越过分,皇帝越觉得他这位兄长有气度。
但在远离京城和漓川的黑水县,没有人能越过他这个太子去。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将他们主仆三人拿下!”
玉萦闻言,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转头望向赵岐,希望他别再出言不逊了。
令她意外的是,赵岐神情平静,并无与卫队动手相搏的意思,他抬手捏住离他最近的一个剑尖。
“不就是要抓我吗?用得着这么大阵仗?”
见他没有反抗之意,侍卫们让出一条通道来:“七殿下,请。”
赵岐轻哼一声,松了那柄剑,径直朝前走去。
看着他离开,玉萦悄悄松了口气。
赵岐今日说得那些话实在是半点不给太子留情面,太子怎么都要拿下他全了自己的脸面。
但太子也不会真拿赵岐怎么样。
只要他们别再吵下去,风波自然化解。
等着赵岐被带下去,玉萦感觉到太子在看自己,躬身道:“奴婢这就去给殿下取茶。”
刚才在玉萦跟前被赵岐指着鼻子骂了那么多难听的话,太子现在半分喝茶的兴致都没有。
“不必。”
丢下这两个字,太子阴沉着脸拂袖而去。
“奴婢恭送太子殿下。”
玉萦屈膝行礼,等着太子走远了,回过头去,赵岐也已经被带走了。
太子会把他关到哪里去呢?
总不会是大牢吧……但县衙就这么大,除了大牢,似乎也没有别的地方能关人。
“玉萦。”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忽而听到了裴拓的声音。
玉萦收敛了神情,望向裴拓,朝他福了一福。
“裴大人。”
“太子殿下和七殿下呢?”裴拓的额上冒着一层薄汗,看起来是从哪儿匆匆赶过来的。
玉萦道:“七殿下口不择言触怒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命人将他们主仆都拿下了,奴婢也不知道带去哪儿了?太子殿下也生气回屋了。”
裴拓闻言,有些愕然地看向玉萦。
“方才送太子殿下安顿后,我便去了驿馆,赵大人他没在县衙?”
怪不得闹得这么大裴拓也没出现,原来他去了驿馆。
对啊,赵玄佑呢?
按理说他应该在县衙,县衙还不及半个侯府大,吵得这么厉害赵玄佑没可能听不到。
他去哪儿呢?
想起之前赵玄佑跟元缁、元青密谋的事情,玉萦看向裴拓:“奴婢一直在七殿下这边陪他下棋,也没见到我家世子。”
裴拓又不傻,应说赵玄佑在县衙,他根本不会相信,只能推说不知。
“两位殿下争执的时候,只有你在旁边,也是不易。”
玉萦苦笑一下,回想方才的情景,实是想哭。
“你回房歇着,我去太子殿下那边瞧瞧。”
“太子殿下发了好大的脾气,方才还说要让侍卫射杀七殿下,裴大人说话仔细一些。”
“闹这么大?”
裴拓之前就知道了惠贵妃的事,玉萦据实相告:“今日七殿下有些冲动,还提到了惠贵妃的事。”
“我知道了,多谢。”裴拓朝玉萦略一点头,转身匆匆离去。
玉萦独自回了小院,赵玄佑果然不在,元缁和元青也不见踪影。
他出府办事了?
玉萦在心中微微一叹。
今日太子刚到黑水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明日还要启程一起返回京城,这一路不知道还会出多少幺蛾子。
也不知道赵玄佑到底去哪儿了?
玉萦烦躁地坐在屋里,想练字却怎么都无法集中精神,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听到有人推开院门的声音。
她急忙推门出去,看到端然立在院中的赵玄佑,一直压抑的情绪霎时全翻涌上来。
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眸里迅速充盈了水汽,眼角眉梢尽是说不出的委屈。
赵玄佑方才回县衙的时候,已经听人说了今日的闹剧,此刻看着廊下一脸委屈的玉萦,唇角微动,忍俊不禁道:“不过出去了一会儿,这般委屈,莫非连一刻都离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