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过奖了。”
玉萦轻声应道,见他额上汗珠直冒,再度劝他去阴凉处歇息。
赵岐这会儿的确热得难耐,想着一直流汗未免狼狈,终于乖乖去了树荫下乘凉。
玉萦轻轻呼了口气,抬手擦了下自己脸上的汗。
不肯承认自己孩子心性,却终究还是小孩脾气。
她专心翻动着烤兔,待表层的皮已焦黄酥脆,这才将兔子从架上取下。
牧笛刀法娴熟,片肉的活儿便交给他。
灶上的鸡汤已熬得香浓,见火候差不多了,玉萦将切好的山笋放入汤中,略撒了些盐。
再将那块案板上的猪肉切丝,与剩余的笋丝一同炒了。
片刻后,一道香喷喷的山笋肉丝出锅,鸡汤与烤兔皆已妥当。
银瓶与牧笛帮忙将菜端去用膳的屋子,营地里的厨子也送了几道菜来,一方八仙桌摆得满满当当。
饭菜备齐没多时,赵玄佑与赵岐一同过来。
见赵玄佑剑眉微蹙,玉萦猜他应已查出些端倪。
“殿下,世子,这烤兔肉得趁热吃,尝尝奴婢的手艺吧。”
赵玄佑神情稍缓,抬眼看向玉萦:“你做的?”
玉萦学着他往常挑眉的动作轻挑了一下秀眉,自得地朝他点头。
赵玄佑将她娇憨姿态尽收眼底,只是当着旁人的面未动半分神情,拿起筷子夹了一片兔肉,入口外酥里嫩,火候与调味皆恰到好处。
“如何?”玉萦眼巴巴地望着他。
“不如何。”赵玄佑慢悠悠地说道。
赵岐闻言,赶忙也夹了一块兔肉,尝过后,跟着赵玄佑道:“的确不如何。”
只是话音未落,他又飞快地夹了一片。
真是口是心非。
玉萦正腹诽着,赵玄佑瞥她一眼,“还不坐下用饭?”
“是。”玉萦坐到他的身旁。
忙活许久,玉萦又饿又渴,先喝了半碗鸡汤,这才开始吃饭。
山货胜在一个鲜字,简单的调味亦回味无穷。
这一顿饭,三人皆吃得颇为尽兴。
待放下筷子,赵岐看向赵玄佑:“你来山寨忙活这么久,可查出什么没?”
“不曾查出什么。”
不曾?
玉萦小心地瞥了他一眼,迅速低头喝汤。
明明他进来时神情凝重,怎么会什么都没查到?
难不成是因没查到才凝重?不,这绝非赵玄佑的性格。
“那咱们吃完饭便往回走?”
赵玄佑道:“既然都来了,我再查看一圈,免得有什么疏漏。”
赵岐“哼”了一声,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能有什么疏漏?我让人查了五六天,就差将这山头掘地三尺了,能搜出的证据早搜出来了。”
“殿下所言甚是,”赵玄佑淡淡道,又冷不丁道,“今日是不是还未练功?”
“没有。”
赵玄佑道:“殿下若不急着回城,饭后便寻个阴凉处练马步吧。臣再四处看看。”
闲着也是闲着,的确该练功了。
赵岐终究点了头。
玉萦见他们俩都不动筷了,起身将碗收好,又似从前那般陪着赵岐练功。
待日头偏西,赵玄佑才领着元缁、元青走来,说可以回城了。
“可曾搜到什么?”赵岐得意洋洋地问。
“不曾。”
“早同你说过了,你就是不信,我手底下可不养废物。”
赵玄佑神情淡淡:“那是自然。”
玉萦总觉得赵玄佑有古怪,只是朝堂之事她不敢插手。
再说,她插手赵玄佑也不会搭理她。
待大队人马回到县衙,夜幕已彻底降下,街道凄清,已无行人。
原说今晚去寻个酒楼,众人皆露了疲态,便让婆子煮了一大锅面,每人吃一碗。
正吃着面,一袭暗紫色长袍的裴拓从外走来。
“殿下与赵大人今日在山寨可有收获?”
赵岐抢着道:“早就搜查干净了,他今日一无所获。”
“如此,”裴拓说着,朝赵玄佑瞥了一眼,见他不动声色,想了想,又道,“我已派人去接县令回来,快马加鞭,最迟后日晚上便到。”
赵岐并不知他们商量的计策,狐疑地问:“那不是个贪官吗?接回来作甚?不如我派人去威州将他就地正法。”
“查案讲究人证物证,苦主的口供、山匪的口供、贪官的口供缺一不可。”
“那也用不着去接吧?”
“他尚未定罪,仍是朝廷命官,留他几分体面未尝不可,或许此案别有内情。”
“能有什么内情……”
“他有同伙,贸然抓了他,便打草惊蛇,同伙会趁机销毁证据。总之,一切要等审过才知道,审出口供,签字画押,拿回京城便是铁证。”
裴拓说得振振有词,赵岐自然反驳不了,只得怏怏不语。
“辛苦裴大人了,今日头疼得很,我先回房了。”
“赵大人连日奔波,早些歇息吧。”
赵玄佑点了点头,起身往外走去。玉萦忙跟着站起,朝赵岐与裴拓福了一福,快步追到赵玄佑身旁。
回到小院,赵玄佑进屋便褪去外裳。
外头风动树梢,偶有鸟鸣。
赵玄佑坐在榻边,依旧眉宇沉沉地在想事情,玉萦先打了水给他擦脸。
“爷真的头疼吗?”
屋内微黄的烛光照在玉萦的脸庞上,愈发显得肌肤细如白瓷,莹然柔腻。
赵玄佑朝她投去一抹晦暗不明的眼神,却不言语。
“那我帮爷松松筋骨。”她脱了鞋爬上榻,先给他捏了捏肩膀,又按了按太阳穴,最后使劲儿捶着背。
赵玄佑通身肌理结实,给他捏肩捶背并非易事。
饶是玉萦力气大,一套功夫下来,手指和手腕皆酸痛不已。
“爷可觉得舒服些了?”
听着玉萦喘气的声音,赵玄佑眯起眼睛,压住了唇边笑意:“谁让你停下来了?”
“爷还要捏肩?”
见玉萦苦着脸的模样,赵玄佑忍俊不禁,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翻身倒在榻上。
“逗你玩的。”
见他难得这么早躺下,玉萦问:“爷困了?”
困倒谈不上,只是近来发生许多事,需静静思量一番。
他未言语,伸手将玉萦往怀里扯。
玉萦一时不防,跌到他胸膛上。
明明她砸在他身上,只是他的胸膛太过结实,他没什么反应,玉萦却摔得胳膊疼。
她暗暗腹诽着,往旁边挪了些,枕着他的胳膊躺着。
赵玄佑并无睡意,也未对她毛手毛脚,俊眉之下的眼睛深邃沉凝,不知在想什么。
觑着他那般模样,玉萦心中一动,忽而大着胆子道:“世子今日在山寨,是不是有所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