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天晴时节,天高云淡。
玉萦见温槊猛然起身,心中顿觉不妙。
还未及环顾四周,温槊的手已如鹰爪般钳住她的肩膀,将她挟持到身前,手指扣住了她的喉咙。
然而他手上并未用力,只是虚压了一下,玉萦的呼吸并未受阻。
“出来吧。”温槊冷冷道。
有人来了?
玉萦心中一阵茫然,随即涌起一阵狂喜。
能让温槊如此如临大敌的,只有一个人。
可他此刻不该在行宫伴驾吗?
不可能出现在京城。
也行……是他差遣元缁等人来救自己了。应是这样。
玉萦正胡思乱想间,只听“砰”的一声,院门被人一脚踹开,一道身影飞掠而入。
在这一瞬间,玉萦见到了那数日未见的身影,欢喜与惊讶交织,令她心绪复杂。
赵玄佑脸上的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阴鸷,漆黑的眼眸死死盯着温槊。
“放开她。”
玉萦明显感觉到脖颈上的手指添了几分力道,想到这些时日与温槊的相处,急忙低声道:“太子与你非亲非故,你何苦为他卖命?赵玄佑既已查到你在此处,院外定然已布下人手,你逃不出去的。”
“我不会束手就擒。”温槊沉着声音回道。
玉萦心中一凛。
打不过,又不愿束手就擒,莫非他想拉自己陪葬?
不行,绝不行!
“你别冲动,赵玄佑最宠我了,你放了我,我劝他放你一马,你我都可安然无恙。”玉萦急声道。
不等温槊回应,玉萦抬眼看向院中的赵玄佑,高声道:“世子,他不会杀我,不过,你能否放他一马?他只是听命行事。”
赵玄佑听她此言,心中恼火。
温槊已抓她两次,她竟还为对方求情,真不知她是天真还是傻。
然而,玉萦仍在他人手中,赵玄佑不得不顾虑她的安危。
他冷冷道:“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我数到三,若你不放手,便休怪我剑下无情。”
院外有他安排的弩手,听他号令,随时可动手。
玉萦深知赵玄佑的性子,绝不会受人要挟。
他说数三声,很可能等不到三声便会动手。
情急之下,她飞快对温槊道:“你别傻了。他们那些当主子视我们的命如草芥,我们却不能轻贱自己,活着要紧。”
“一,二……”
感觉到温槊并无放手之意,玉萦猛然握住他扣在自己喉咙上的手。
面具后的那双眼睛投来诧异的目光,玉萦坚决地将他的手挪开。
他本未施力,在赵玄佑数出“三”的一瞬间,玉萦成功脱身。
然而,她并未立即奔向赵玄佑,而是挡在温槊身前。
“世子,他已放了我,求你放他走吧。”
见玉萦回护温槊,赵玄佑满腔的担忧悉数化为愤怒,眸色愈发阴沉。
“过来。”
玉萦陪伴赵玄佑多时,自然看得出他的不虞。她能为温槊做的都已做了,眼下保住自己的性命更为重要。
她侧头看了温槊一眼,见他静静站着,并无动手之意,便收回目光,快步朝赵玄佑走去。
衣裙随风轻扬,宛若翩跹的蝶。
赵玄佑看着那道婀娜的身影朝自己奔来,唇边终于浮起一丝笑意,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玉萦在他身边时,两人夜夜相拥而眠,早已习惯彼此的怀抱。
此刻搂住她,赵玄佑明显感觉到她瘦了几分。
他搂得更紧了些,再抬眼时,眸中已满是杀气。
“爷,你怎么从漓川回来了?陛下应允了吗?”玉萦缩在他怀中,双手环住他的腰,似藤萝般依附在他身上。
赵玄佑听她软语,眸中的戾气终于消散了几分。
身旁的护卫见这位在战场上冷厉的将军竟露出如此柔情,皆有些惊讶。
不知是谁轻咳了一声,赵玄佑淡淡道:“走。”算是放过了温槊的性命。
他抬手将玉萦打横抱起,转身出了小院。
直到此刻,玉萦才发现院外还站着十几个人。若温槊执意对她动手,恐怕早已横尸院中。
巷子里停着一辆马车,两人一上车,护卫便驾车而行。
马车内只有他们二人,赵玄佑自是无须顾忌,让玉萦坐在他腿上。
玉萦倚在他肩上,仍心有余悸。
赵玄佑缓缓摩挲着她的手,声音比平日温和一些。
“这些日子,你一直住在这里?”
“嗯,爷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玉萦好奇地问。
温槊轻功了得,行踪飘忽,听他的语气,没多少人知道这小院的存在,赵玄佑怎会如此迅速找到她?
“请人帮忙打听的。”赵玄佑淡淡道。
一回京城,他便让牧笛带他去拜见了宁国公。
老公爷虽对赵岐将家中秘密透露给赵玄佑感到诧异,但他尊重赵岐的决定,将之前查到的一处东宫据点告知了赵玄佑。
赵玄佑当即带人去了那家妓馆,将里头的人全数绑起,挨个用刑拷问。
暗卫们虽训练有素,不怕死也不惧刑,但凡事都有例外,抓的人够多,总有一两个怕受罪的。
拷问了一整夜,终于有一人供出了温槊所在,赵玄佑立即安排人手包围了这院子。
玉萦见他说得含糊,知他不会多言,心中暗暗佩服他的手段。
“爷,你今日将我接回,太子会恼羞成怒吗?”
“放心,我有分寸。”
他因自己的事与太子暗中起了两回冲突,这还叫有分寸?
玉萦心中喜忧参半。
喜的是赵玄佑真的又救了自己,在他心中,自己多少有些分量。
忧的是接连得罪太子,太子未必善罢甘休。
他一时动不了赵玄佑,可自己这个丫鬟,真能全身而退吗?
赵玄佑未听到她回应,低头瞥她一眼,见她那张娇丽的小脸憔悴不堪,漂亮的眼眸中也藏着担忧,便浑不在意地道:“我既然敢来,自然不怕他。”
你当然不怕了。
玉萦在心中小声嘀咕。
赵玄佑见她没精打采的,忽而道:“有个好消息,要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