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人身边的元缁一向是个沉得住气的,这么急匆匆的闯进去,看样子是出事了。”孙倩然小声道。
裴拓没有言语。
但他知道孙倩然说得有理,元缁这么闯进屋,不但是出事了,事情还不小,但他比孙倩然想得更多。
自从玉萦离开漓川行宫后,这里的日子平淡如水。
太子那边没有任何动静,甚至在见到赵玄佑时还能含笑言谈,就像抢夺玉萦的事根本没发生过一样。
他看上了赵玄佑的丫鬟,赵玄佑非但没有拱手相让,还以武力抢夺回去。
以裴拓对太子的了解,他绝对没有如此宽广的心胸。
此番出事,一定跟玉萦有关。
“夫人,你先回房。”
见裴拓要去寻赵玄佑,孙倩然伸手拉住他,轻声劝道:“相公家里的人,赵大人都不肯痛快出手合作,相公何必去蹚浑水。事涉东宫,与其他的事不同。”
“我自有计较,夫人不必担心,外头风大,快些进去吧。”裴拓拿开孙倩然的手,朝她笑了笑,径直往赵玄佑的屋子走去。
刚走到门口,屋里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谁?”里头传来赵玄佑低沉的声音。
“赵大人,是我,裴拓。”
很快有人开了门,元青小声道:“裴大人,我家世子正在处理家事。”
“我知道。”
屋里的赵玄佑当然也听到了这句回答,犹豫片刻,终是道:“请进。”
裴拓进了屋子,身后元青便将门关上。
屋里赵玄佑沉眉坐着,脸色比方才被赵岐抢夺香囊的时候还要难看。
而那只香囊此刻就攥在了他手中。
“世子,可是京城那边出了事?”事情紧急,裴拓开门见山地问。
赵玄佑压着心中怒意,朝裴拓点了下头。
元缁见状,知道裴拓了解上回玉萦被掳走之事,于是将刚才禀告赵玄佑的事情对裴拓说了一遍。
“玉萦失踪了?”裴拓有些惊讶,“在侯府里失踪的?”
“裴大人有所不知,侯府里关押着太子身边的暗卫。”
裴拓猜得出那暗卫就是掳走玉萦的人,只是没想到赵玄佑不但救了人,还把东宫的暗卫也抓了。
“听闻宫中暗卫武功高强,莫非是这暗卫越狱而逃,再次将玉萦姑娘掳走了?”
“正是如此。”元缁叹了口气,“东宫实在欺人太甚,一边把人掳走,一边还登门要人!”
“登门要人?”这话倒是令裴拓有些诧异,“他们莫非是要玉萦进东宫?”
“不错。”赵玄佑重重呼出一口恶气,“东宫内侍奉太子妃之命要召玉萦去东宫做事。”
以太子妃的名义……果然好算计。
裴拓道:“看样子,暗卫逃走的事,太子尚且不知,否则应该不会同时行动。”
赵玄佑微微颔首,赞同裴拓的说法。
“太子谋夺玉萦,并非为了取她性命,如今他人在漓川,料想玉萦仍然安全,为今之计,是要尽快查清楚玉萦的下落。”
裴拓所说的这些,赵玄佑当然想得到。
“漓川太小了,他当时就想派人把玉萦送走,绝不可能再带玉萦回漓川,玉萦应该还在那暗卫手中。”
“有没有可能,玉萦姑娘已经进了东宫?”
东宫固若金汤,一旦玉萦被送进东宫,普天之下除了帝后,没有人能从东宫带走玉萦。
赵玄佑笃定道:“她还在京城。”
陶然客栈的掌柜也派人递了消息,有人在柜台上留了十两银票,写着给陈大牛。
能给陈大牛送银子的人只有玉萦。
她在给赵玄佑传递信息,她活着,她还没有进东宫。
“没有太子的命令,暗卫不会贸然送一个大活人进东宫,玉萦此刻还被他藏匿在京城的某处。”
赵玄佑这边得了消息,太子应该也得知玉萦再度被抓的消息了。
“必须赶在他的命令传回京城之前,找到那个暗卫。可我伴驾在此,根本没法回京!”赵玄佑说着,握拳重重在桌上捶了一下,当即震碎了茶杯。
倘若他亲自回京,一定能找到玉萦,但皇命在身,他实在分身乏术。
裴拓愕然,看着赵玄佑神情肃穆的模样,知道他定然有依据。
他缓声道:“倘若赵大人在忧虑如何离开行宫,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法子。”
赵玄佑猛然抬眸:“请裴大人赐教。”
“方才陛下召见,说百里之外有县衙被山匪洗劫,想让我带七殿下前去剿山匪,安定乡民,我已经领了差事。赵大人也是七殿下的老师,倘若我去请旨同行,陛下应该会应允。这一去,少说也要一两个月,赵大人先回京救玉萦,事情办妥后再与我们汇合,行踪便万无一失。”
山匪原不足惧,无须出动赵玄佑这样的将军。
皇帝让裴拓带赵岐过去,是想让赵岐学着如何当一方父母官,但赵岐既然跟着赵玄佑习武,让赵玄佑同行也师出有名。
赵玄佑倏然起身,朝裴拓拱手一拜。
“多谢裴大人。”
裴拓含笑点头。
孙倩然不希望他多管闲事,不希望他牵扯到东宫是非,这些他都明白。
可他既指望着赵玄佑帮忙,当然也得帮赵玄佑的忙。
赵玄佑是何等人,堂堂靖远侯府世子,明铣卫统帅,些许恩惠他岂会放在眼中。
来而不往非礼也。
如今他雪中送炭,解了赵玄佑的燃眉之急,让赵玄佑欠了他一个大人情,往后再开口,赵玄佑便无法回绝了。
两人议定过后,当即前往行宫。
都是宠臣,太监通传没多久,皇帝便允他们进了明德殿。
果然,听到赵玄佑主动请缨要陪赵岐历练,皇帝龙颜大悦,当即允了下来,还赐下了香茶。
事情进展顺利,走出明德殿时,赵玄佑的心情较之前轻松了一些。
然而没走几步,迎面便撞上了太子赵樽。
太子身着一袭绣着九章纹的绛纱袍,冠服威仪隆重,通身尽是久居高位的气度。
看到他们二人并肩从明德殿走出来,太子眸中不自觉地闪过一抹锐色。
老实说,这两个人他看着都不太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