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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回行宫。”赵玄佑几乎是咬牙说出来了。

过了今晚再送她回京吧……

就一晚……

“噢。”玉萦心中倒是蛮忐忑的。

赵樽偷偷抓了她,赵玄佑偷偷把她劫走,发生了这样的事,往后还能在别院里平平静静地过日子吗?

赵玄佑这样说,玉萦未有疑议。

一则,他是主子,她是婢女,二则,别院里的日子如同书里讲的桃花源一般,仙境一样的风景,她可以读书,可以写字,可以暂时忘掉丫鬟的身份,做一些贵女们才能做的事……她其实也有些眷恋。

等回到京城,她就被打回原形了。

马蹄猎猎,眼看着快到行宫了,除了元缁以外的那六个随从分道扬镳。

回到那方熟悉的小院,正屋里已经灭了灯,只在廊下悬了一盏昏黄的灯,随着夜风轻轻摇晃。

赵玄佑带着玉萦进屋后,元青一脸焦急地迎了上前,看到玉萦安然无恙地跟在赵玄佑身后,长长舒了口气。

知道有人在惦记自己的安危,玉萦心中感动,朝元青露出个感激的笑意。

“下去吧,记得给七殿下报个信。”赵玄佑道。

“是。”

元青和元缁恭敬退下,屋里只剩下赵玄佑和玉萦两人。

先前在树上黑漆漆的看不清,这会儿进了屋,看到玉萦发髻半散,额头和鬓间垂下不少头发,显然消失这一日多的时间里并不好受。

赵玄佑的怒意又浮了起来。

玉萦见他盯着自己的头发看,抬手稍稍捋了一下,袖子堆叠垂下,露出皓白的手臂。

“爷,奴婢先去梳洗了。”

说话间,她转身往内室走去 。

赵玄佑呼吸粗重了些,伸手拉下自己头上的玉冠,随意往桌上一摆,便跟着她走了过去。

侧间里早就备了两桶水,只是有点凉。

好在夏日里略凉一些也不打紧。

玉萦散了发髻,正想冲洗一下,男人欺身到她身后。

“我帮你。”

他口中语气不容质疑,抓住玉萦的手把她推到了墙边。

玉萦倚墙站着,脸颊贴着冰凉的墙壁,心中却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经历了这么些事,她累了、乏了,也有些怕了。

呆在他的身边的确也比别的地方安全些。

玉萦轻轻闭上了眼睛。

内室里的地面很快便打湿了,良久后,赵玄佑才拿帕子包裹着她把她抱了出来。

等回到榻上,感觉到头发还没完全擦干,玉萦索性靠墙坐着。

赵玄佑躺在榻的另一侧,看她夜深了还不睡,不禁有些心疼。

“还在害怕?”

“有点……这就叫……就叫惊魂未定吧。”玉萦说着,长长吁了一口气。

看着她独自坐倚墙坐着的可怜模样,赵玄佑起身坐到了她的身边。

他身强力健,即使在深夜里不搭被子,也跟个暖炉似的。

玉萦刚刚遭遇劫难,此刻有他在身旁,自是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的暖意。

“谢谢。”玉萦轻声道。

“你是我的人,他敢抢你,我自然得接回来。”

赵玄佑说得轻描淡写,玉萦却明白今晚的事绝不是轻易能办到的。

更何况,堂堂太子,相中了大臣家里的丫鬟,换做别人,岂有不拱手送出的道理?

“爷,”玉萦扬起脸看向他,“你怎么知道奴婢是被太子殿下抓走的?”

“也不算难,毕竟,行宫里的色鬼屈指可数。”

色鬼?

想到离开重华殿之前赵樽看自己的眼神,赵玄佑也不算冤枉他。

真是没想到,堂堂太子,随便在路边见到一个女子,居然起意把人劫进宫殿,供自己享乐。

世人都想攀龙附凤,可这样的恶龙,攀上了只会下场凄惨。

崔夷初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玉萦想要荣华富贵,却更想活命。

想到赵樽那充满欲念的眼神,玉萦既庆幸自己逃离虎口,想到将来又不禁忐忑。

重活一世,她原本只为报崔夷初的仇恨,如今卷进来一个赵玄佑,又卷进来一个赵樽。

侯府世子已经是极难掌控,更何况是堂堂太子?

这回他没得手,真的能就此作罢吗?

玉萦并非是高估自己对太子的吸引力,她只是机缘巧合卷进了太子和赵玄佑之间的你争我夺。

他们俩位高权重,即便是斗输的那一方,也不会怎么样?

可她只是一个丫鬟,在他们俩的斗争倾轧中真的可以全身而退吗?

崔夷初有偌大的兴国公府作为依仗,尚且落了个和离归家的下场,她拿什么保全自己呢?

赵玄佑留意到她愁眉苦脸的模样,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又在想什么?”

“没有想什么,”玉萦轻轻一叹,将方才那些心绪强压下去,“奴婢只是没想到这样的事会发生在奴婢身上。”

听着她口中说着奴婢二字,赵玄佑心中一动,想起她在树林里大声呼喊自己名字的情景。

“玉萦。”

“嗯?”好一会儿,她没等到赵玄佑的回答,追问道,“爷有什么吩咐吗?”

“往后旁人无人的时候,你可以……不用那么讲规矩。”

玉萦不解地看向他,语气有些委屈,“爷什么意思呀?可别随便冤枉人,奴婢几时没讲规矩了?”

“在树林里的时候,你很讲规矩?”赵玄佑反问。

又在说她喊名字的事?

玉萦听得一头雾水,想了想,试探着看向他:“爷的意思是,往后旁边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奴婢可以直接喊爷的名字?”

赵玄佑不置可否,只悠然看着她。

玉萦从他眼神里得了肯定,莞尔道:“爷不说话,那就是这个意思咯。那往后我可就这么喊你了。”

“没规矩的事你没少做,不差这一件。”赵玄佑轻哼。

玉萦嘻嘻笑了声,抱着他的胳膊轻轻晃动了一下,喊了声“赵玄佑”。

声音很轻,落到他耳朵里,挠得他心痒痒的。

“赵玄佑。”玉萦加重了些声音,“赵玄佑,赵玄佑。”

听着她呼喊着自己的名字,赵玄佑目光灼灼,手臂忽然收紧,亲了亲她的侧脸。

玉萦眷恋地蜷缩在他身边,红绡软帐里两人耳鬓厮磨,虽然帐中昏暗,比太子那金堆玉砌的重华殿舒适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