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慎行事?
是她做了什么事冒犯到孙倩然了吗?
应当不至于吧,她对裴家夫妇一向恭敬有加,怎会冒犯到她呢?
玉萦探究地看向孙倩然,见她并无多言之意,身为丫鬟,只得顺从道:“多谢裴夫人指点,奴婢往后会仔细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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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院内一片宁静之时,宜安公主却是心事重重。
父皇正式下旨将靖远侯府录入皇族玉牒,意味着她与赵玄佑彻底无缘。
那日家宴上,皇帝提及此事时,宜安公主未曾反应过来,如今冷静下来,便觉出端倪。
记入宗正寺的皇室族谱,除了做个皇室远亲外,拿不到任何实质好处。
父皇宠信赵玄佑,为何要赏赐这无用的虚名呢?
唯一的解释是,赏赐不是给赵玄佑的,而是是冲她而来。
此举正是为了断绝她与赵玄佑的可能。
平白无故的,父皇不会这么做,定是有人在父皇跟前特意提起。
赵玄佑……
宜安公主当初看上他,自然不是因他愚钝,而是觉得他聪明、武功高强、有本事,将来必能在朝堂位居高位。
这样的聪明人,几番与她接触下来,不可能不明白她的心意。
他不愿娶她!
想到此处,宜安公主几乎要暴怒。
他不愿娶自己,却只想与那卑贱的通房丫鬟卿卿我我。
这实在令宜安公主难以忍受。
她不能放过他们。
但她不能亲自出手。
宜宁的婚事已定,她是姐姐,在宜宁指婚前,必会先定她的婚事。
在这节骨眼上,她不能肆意行事。
若有人能替她出手便好了……宜安公主粉拳紧握,愤恨之际,忽而想到,行宫中有一人与她一样,既恨赵玄佑,又厌恶那卑贱通房。
且那人权势远胜于她,只要他肯出手,定能成事。
宜安公主倏然站起。
“公主息怒。”宫女素知宜安公主心事,见她反应这么大,坐在这里生了许久闷气,突然站起,恐她要去明德殿闹事,急忙劝道,“圣旨已下,此事已成定局,公主切莫冲动。”
“放心,我不是去找父皇。”宜安公主眸中含着一抹诡异的笑意。
“那公主要出门去哪里?”
宜安公主答非所问,冷冷一瞥,“今日内务府送来的西域葡萄呢?”
“已经吩咐人洗好,正放在冰轮旁冰镇,公主若想吃,奴婢即刻呈上。”
“不必呈上,找个别致的篮子装好,我要去重华殿看看皇兄,他最爱吃西域葡萄,内务府分给他的怕是不够。”
宫女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想劝她莫要冲动行事,太子脾气不好,万一招惹到他,又要受一肚子气。
只是宜安公主心意已定,宫女不敢多言,只得去取了葡萄来。
宜安公主满面春风地走出宫殿,她轻摇团扇,很快走到重华殿前,命宫人进去通传。
不多时,里头出来人将她领了进去。
太子此刻正在批阅奏折。
皇帝来漓川行宫说是修身养性,从京城送来的奏折皆交太子先朱批,尔后他再随意瞧瞧。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太子听着脚步声,手中朱笔未停,头也不抬地奋笔疾书。
宜安朝他行了一礼。
“早上内务府送了西域葡萄来,想着太子哥哥最爱吃这个,特意拿来重华殿。”
太子漫不经心道:“留着自己吃吧。”
他固然爱吃西域葡萄,但堂堂太子,怎会因一串葡萄便喜笑颜开,被人拿捏?
“既已拿来,我可不想再提着走回去。”
见她不愿意离开,太子放下朱笔,眼眸阴沉。
“孤早警告过你,父皇不会喜欢这门亲事,你与赵玄佑不可能。当初孤不会帮你,如今圣旨已下,孤也好,母后也罢,谁都帮不了你。”
宜安公主听着这冷冰冰的话,心中苦涩,脸上笑意却更浓。
“太子哥哥以为我是为此事来的?那日家宴时我是有些伤心,可我知道木已成舟,伤心于事无补,已经不在意了。”
不在意了?
太子深知这妹妹的脾性,平白无故的,绝不会跑到重华殿来现眼。
宜安公主轻叹了口气,神情颇为无奈:“其实那日太子哥哥劝诫我的话,我都听进去了,只是当时太过嘴硬,怕在太子哥哥跟前丢脸,不肯承认。”
“真听进去了?”
那日她可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当然,不然我能笑嘻嘻地站在太子哥哥跟前吗?”宜安公主道,“这两日我想了许多。赵玄佑那般宠爱那通房丫鬟玉萦,显然是对夷初未忘情,即便他勉强做了我的驸马,只怕心思也全在那丫鬟身上。”
宜安公主一边说着,一边小心观察太子的神情。
果然,一提到玉萦这名字,太子的眸光明显闪动了一下。
“他很宠爱玉萦?”
玉萦?
他认识那臭丫头吗?叫得这般亲切。
宜安公主压下心中不悦,装出一副伤心模样:“当然。那日赵玄佑送我与宜宁去苍溪镇,回来的路上遇到玉萦,他竟不顾皇家体面,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她骑马,与我们一同回行宫。”
“去苍溪镇那日?”太子问。
“是啊,我记得太子哥哥那日也在。那天赵玄佑本来是护送我和宜宁的,偏生七弟把她也带过去。这玉萦当真有几分狐媚功夫,七弟那样的混世魔王都被她哄得服服帖帖,还带着她微服去行。”
在戏园子外偶遇玉萦时,太子的确看到她与赵岐的护卫在一起。
“的确有几分本事。”
见太子已被说动,宜安公主又添了一把火:“其实这些也不算什么,真正让我死心的,还是贴身宫女打探出的事。”
太子淡淡瞥向她:“打探了什么?”
宜安垂下眼眸,露出一副难以启齿的神情。
但不等太子询问,她便低声道:“听说赵玄佑与玉萦在别院里与人合住,行事也不知收敛,经常大白日关着门做那种事,外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话自然是编的。
赵玄佑与玉萦在行宫中一直规行矩步,从未白日纵情。
但宜安不这么说,太子又怎会蹙眉?
“两人竟这般放肆?”
宜安道:“赵玄佑得不到夷初的心,又未得到夷初的身,只怕是将这些缺失全发泄到玉萦身上了。说真的,一看到玉萦那张脸,我便有些恶心。也不知赵玄佑搂着她时,是否喊着夷初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