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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崔夷初离开泓晖堂,元青领着府医进了书房。

赵玄佑放下文书,沉声道:“她的身子如何?”

府医面露为难,迟迟没有开口。

“若你看不好,我便换一人来看。”赵玄佑的语气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世子息怒,”府医连忙朝他拱手,叹了口气,“夫人的脉象虚浮无力,看起来阴阳失调,体内阴寒之邪偏剩,恐怕……”

“难以有孕?”

听到赵玄佑把这四个字说出来,府医暗自松了口气,“老夫不擅长妇科,只懂一些寻常的调理药方,恐怕对夫人没有大用。”

“无妨。”赵玄佑叫府医过来,为的是解答心中的疑惑,“依你之见,她是先天不足,还是后来得的什么病?”

“这……”府医斟酌了片刻,确实不敢妄下定论,“夫人亏损严重,是先天还是后天老夫说不好,若有妇科圣手,或许能辨别得出。”

靖远侯府是武将世家,府医在侯府侍奉多年,一直给老侯爷看伤病,的确不擅长妇科。

赵玄佑没有过多逼迫,又问道:“去瞧瞧玉萦再走吧。”

“是。”府医躬身退下。

元青看着赵玄佑的脸色,摸不准他在想什么。

若是夫人不能生儿育女,世子应该难过才对,怎么在抱厦里让夫人跪下呢?

夫人在为不能孕育子嗣而请罪?

但元青隐隐觉得,夫人向世子下跪这事跟玉萦有关,不敢贸然相劝。

静默了许久,元青道:“夫人说,流芳馆修葺期间会暂居听雨阁。”

赵玄佑不置可否。

想了想,元青又道:“这回玉萦在众目睽睽之下中了毒,宋管家想问爷该如何处置?是他那边彻查,还是?”

玉萦的耳房走了水,玉萦又中了毒,这一系列的事件显然都跟玉萦有关。

她是花房的丫鬟,但住在流芳馆,又打理着泓晖堂的花草,着实不知道谁来管此事合适。

更何况,昨晚世子当着夫人和一众仆婢把玉萦抱进了泓晖堂,还安置在了世子自己的榻上。

玉萦身份如此特殊,宋管家的确不敢擅专,只得请赵玄佑示下。

赵玄佑道:“火是在流芳馆起的,人是在流芳馆中毒的,何况,玉萦说,是宝珠给了她端的毒栗子糕,让宋管家去问问夫人如何处置吧。”

“是。”想了想,元青又道,“玉萦已经醒了,还叫她在那边歇息吗?”

玉萦只是一个丫鬟,睡在赵玄佑的榻上休养不合规矩。

“让宋管家一并去问夫人。”

问夫人?

元青愈发摸不准头脑,世子不还生着夫人的气吗?这又什么事都去问夫人了。

腹诽归腹诽,元青应声退了出去,很快将赵玄佑的意思说给宋管家听。

见宋管家一副心领神会的模样,元青忍不住道:“你知道爷为何这么做吗?”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

“哪里明白了?”

“你这傻小子,”宋管家见元青这般迷糊,顿时卖起了了关子,“等着夫人处置完了,你就明白爷的用意了。”

该怎么处置,爷的话很清楚,夫人是个聪明人,想必一点就透。

宋管家匆匆离去,元青挠了挠脑袋,又回屋去了。

午膳的时间到了,丫鬟正好给玉萦端了过来。

一道荤食,一道素食,还有一道汤。

比主子们的差,比大丫鬟们的略好。

玉萦被毒药折磨了一宿,这会儿清醒过来,是真的饿了,等到一口气吃完了东西,抬眼见那丫鬟盯着自己,拿帕子擦过嘴后,有些不安道:“我是不是不该在世子的榻上吃东西?”

“元青说让你在这里安心休息,回头有了安置的地方再挪动。”

元青说的话,自然是赵玄佑的意思。

昨夜玉萦中毒后虽意识模糊,最后的记忆却是倒在赵玄佑的怀中。

他既然把自己安置在他的房间,想来他并非那么无情。

玉萦微微舒了口气,昨夜的豪赌,总算是赌赢了。

她苍白的脸庞上露出一抹笑意,问那小丫鬟:“你叫什么名字?本来是在哪儿做事的?”

“回姐姐的话,我叫映雪,是在前院跟着杨妈妈打理茶水的。”

侯府前院和后宅泾渭分明,怪不得玉萦没见过这映雪。

昨夜赵玄佑让人来给玉萦喂药,宋管家自是在前院挑了信得过的茶水丫鬟过来。

“多谢你照顾我。”

“姐姐客气了,我也是奉命行事。”映雪看起来比玉萦还小两岁,说话做事却很老练,想来是侯府的家生子,打小就跟在爹娘身边言传身教的。

映雪撤了碗筷,给玉萦端来熬好的药。

“这解毒药苦得很,姐姐喝过再拿清水漱一下口。”

“不打紧。”

玉萦连毒药都吃了,哪里会怕苦药。

一饮而尽后,玉萦重新躺了下去。

等到再醒的时候,映雪朝她福了一福,“恭喜姐姐了。”

“喜从何来?”

映雪上前扶着她坐起身,因屋里没有其他人,声音不低:“刚才宋管家递了消息,说夫人已经抬了姐姐为世子的通房,往后就住在泓晖堂,可不是大喜事一桩吗?”

赵玄佑的通房?

两世了,崔夷初红口白牙许给她的通房之位总算是给出来了。

玉萦心中谈不上有多畅快。

成为赵玄佑的通房,只能暂且保住性命,若想真正的高枕无忧,还得等到崔夷初死的那一天。

通房,只是她复仇的第一步。

“姐姐怎么看起来不大高兴?”映雪问。

玉萦莞尔,“高兴是高兴的,只是才中了毒,多少有些心有余悸。”

“姐姐放心,害姐姐的人夫人已经查出来了。”

查出来了?

崔夷初舍得办了宝珠?

“是谁在栗子糕里下毒?”

映雪倒不知道是栗子糕里有毒这样的细节,只知道谁受了罚。

“流芳馆里的玉绮嫉妒姐姐得世子和夫人看重,所以在栗子糕里下毒,昨儿她还一直守在姐姐的耳房门口,虎视眈眈的,进出流芳馆的好多人都瞧见了。”

玉绮正是昨日奉命把玉萦堵在屋里的丫鬟。

狡兔死,走狗烹。

事儿没办成,玉绮这样的小卒子自然是会被崔夷初推出来顶罪。

“夫人是怎么罚她的?”

“夫人还来不及罚她呢,她知道姐姐没有被毒死,自个儿在屋里自尽了,吃的就是毒杀姐姐的耗子药。”

果真是杀人灭口。

玉绮帮着崔夷初害自己,但玉萦明白,玉绮也好,自己也好,在崔夷初眼中都是命如草芥。

玉萦心中并不畅快。

“除了玉绮呢?旁人都不相干?没有罚其他人?”

她明明在赵玄佑跟前指认了宝珠,莫非赵玄佑依旧对崔夷初情意绵绵,纵容她护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