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苏逸尘置身于禁地石门之前,周身气息冰冷彻骨。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石门表面,粗粝的质感混着潮湿青苔,黏腻地贴在指腹上,好似某种邪恶生物的触感。那些凹凸不平的刻痕,在清冷月光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暗红色,宛如被岁月风干的陈旧血迹,隐隐散发着一股血腥之气,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曾经的惨烈过往。
他微微眯起双眼,眸中寒光闪烁,掌心跳动的冰莲虚影,将“弑神盟”三个字映得森然发亮。目光扫过那密密麻麻的名字,青云宗历代长老的称谓如同一把把利刃,直直刺得他瞳孔生疼,心中涌起无尽的愤怒与悲凉。
“师尊、七长老、药阁首座……”他低声喃喃念着,声音沙哑,仿佛被砂纸磨砺过。每念一个名字,喉间便涌起一阵腥甜,好似有滚烫的岩浆在翻涌。就在这时,冰莲陡然剧烈震颤起来,一缕寒气如同一根尖锐的针尖,猛地刺入他的腕脉,让他浑身一凛。
(林清雪残魂在提醒我,时间不多了。)
他下意识地后撤半步,体内的妖骨在皮下不安地鼓动着,仿佛一头即将苏醒的猛兽。石门上斑驳的划痕,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操控,突然扭曲起来,好似无数只干枯的手,正从石缝中奋力伸出,死死攥住他的视线,将他拖入那黑暗的深渊。
(这些痕迹……是母亲被抓走时留下的?)
刹那间,记忆碎片如汹涌的潮水,毫无征兆地炸开。他仿佛看见一个女人染血的指尖死死抠在石壁上,金纹锁链无情地穿透她的琵琶骨,拖行时刮擦石面,发出刺耳的声响,仿若恶魔的尖啸。五岁的自己,惊恐地蜷缩在角落,嘴里塞着宗主的衣角,泪水和呜咽都被捂成了寂静,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被残忍地带走。
“喀啦。”
体内的妖骨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这压抑的情绪,不受控制地刺破掌心,暗金色的血液顺着石门沟壑蜿蜒而下,如同一条蜿蜒的小蛇。那些干涸的旧血痕,像是突然被唤醒的恶兽,贪婪地吮吸着新鲜血液,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整面石门发出沉闷的嗡鸣,仿若一头沉睡的巨兽被惊醒,青苔簌簌剥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咒文,那些咒文散发着诡异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对!这根本不是禁制——)
苏逸尘心中一惊,猛地抽手。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石门中央突然裂开一道竖瞳状缝隙,速度极快,将他整条右臂毫不留情地吸入其中。骨肉被挤压的剧痛,如同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神经上,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更多的血液被虹吸般抽走,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在流逝。冰莲虚影暴涨,散发着幽蓝的光芒,寒气顺着血管逆行而上,在即将冻结心脏的千钧一发之际,石门发出“咔”的一声脆响,仿佛是命运齿轮转动的声音。
“轰——!”
刺目的金光从裂隙中迸发而出,仿若太阳突然降临,照亮了整个黑暗的禁地。苏逸尘踉跄后退,右臂血肉模糊地挣脱了束缚,鲜血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触目惊心。石面像融化的金箔般波动起伏,渐渐浮现出一幅立体星图,某个坐标正随着他的心跳频率明灭闪烁,仿佛在召唤着他。
(诛妖台……)
他痛苦地捂住抽痛的太阳穴,那些被洗魂汤抹去的记忆,此刻如决堤的洪水,正在疯狂沸腾。他仿佛看见那个女人被高高吊在万丈刑台上,雷火缠绕的锁链无情地烧焦她的长发,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味道。仙界使者高高举着刻满自己名字的判罪书,一脸威严,而台下跪着的,是青云宗初代宗主谄媚的笑脸,那副嘴脸,让他感到无比的恶心与愤怒。
“咔嚓。”
冰莲虚影突然碎裂一角,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禁地里格外刺耳。苏逸尘猛地转身,妖骨在背后迅速凝成冰盾,动作一气呵成。“叮”的一声,某样东西撞上冰面,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他低头看去,半截黑莲箭矢正在缓缓融化,箭簇上粘着熟悉的冰晶碎屑,那是敌人的气息,也是危险的信号。
(玄霄的傀儡追来了。)
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渍,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绝。他将星图烙印在妖骨内侧,仿佛将复仇的火焰深深埋入心底。石门突然剧烈震动,那些吸饱血液的咒文开始蠕动重组,仿佛一群灵动的蛇,最终凝结成一行血字:
“弑神者,当受神罚。”
冰莲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林清雪残魂的波动前所未有的剧烈,仿佛在传达着某种强烈的信息。苏逸尘将掌心贴上最后那个“罚”字,任由咒文啃噬皮肉,剧痛让他的额头布满汗珠,但他的眼神却无比坚定。
(清雪,连你也觉得我该止步于此?)
在剧痛之中,他仿佛看见少女在冰雾里轻轻摇头,发梢凝结的冰珠折射出万年前诛妖台的景象。初代妖神被剜去双目的头颅高悬天门,鲜血淋漓,而执刑者盔甲上的云纹,与玄霄傀儡胸前的印记一模一样,那是罪恶的标志,也是仇恨的源头。
当最后一笔咒文渗入骨髓时,整座石门轰然坍塌,扬起漫天的粉尘。粉尘中有金光汇入他的妖骨,星图坐标在神识中灼烧般清晰,仿佛是命运的指引。远方传来仙界卫的破空声,越来越近,那是敌人的脚步声,也是战斗的号角。他捏碎一枚冰莲花瓣,寒气裹着血腥味弥散在禁地深处,那是他的宣言,也是他的决心。
(母亲,再等等。)
他最后瞥了眼石屑中半掩的青云宗弟子玉牌,那是五岁生辰时,宗主亲手系在他腰间的“保命符”。曾经,他以为这是一份关怀,如今看来,却是一场阴谋的开始。妖火腾起的瞬间,玉牌上“平安顺遂”四个字在火焰里扭曲成灰,就像他曾经的天真与幻想,被现实彻底碾碎。而他,将带着无尽的仇恨与决绝,踏上复仇之路,哪怕前方是荆棘满布,是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