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如稠密的绸缎裹住整片空间，墨无痕的笑声在妖神冢内癫狂回荡。三具被黑莲根须刺穿头颅的青云宗弟子悬浮半空，他们的皮肤迅速干瘪成灰褐色，眼窝中爬出细密的黑色藤蔓，胸腔鼓胀如即将炸裂的皮囊。
“师兄，这份礼物可还喜欢？”墨无痕病态苍白的指尖勾着一缕黑莲魔气，绣着金线的袖口下隐约露出墨无渊生前惯用的骨笛，“你每杀一个同门，他们的魂魄就会成为妖神左眼的养料——”他猛地攥紧五指，“而现在，是收成的时候了！”
“住手！”苏逸尘的嘶吼被爆炸声淹没。
第一具尸体炸开时，林清雪正踉跄着从葬魂渊边缘爬起。她眼睁睁看着那名曾给自己送过蜜饯的丹峰弟子化作血雨，飞溅的碎骨在触地前就被黑莲吞噬。第二声爆响紧随而至，两名剑修弟子脖颈上的黑莲纹路骤然发亮，他们的头颅像熟透的南瓜般炸裂，脑浆在空中凝结成诡异的符文。
“第三祭，开！”墨无痕咬破舌尖喷出血雾。
最后一名弟子是苏逸尘熟悉的膳堂杂役——那个总偷偷往他食盒里塞鸡腿的圆脸少年。少年残存的面孔扭曲着挤出半句“苏师兄快逃”，下一秒整个身躯轰然炸裂。血雾没有落地，反而凝聚成一道旋涡，旋涡中心缓缓浮出一颗足有磨盘大小的眼球。
那是初代妖神的左眼。
暗金色的虹膜上爬满蛛网般的裂痕，瞳孔深处似有熔岩流淌。当眼皮完全睁开的刹那，磅礴的威压如天河倾泻，冢内残存的数十名修士膝盖骨发出脆响，接二连三跪倒在地。连墨无痕都单膝触地，嘴角溢血却笑得愈发疯狂：“看见了吗？这才是真正的神威——”
唯有苏逸尘站着。
他的筋骨在威压下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七窍渗出的血珠顺着下颌滴落，在焦土上烫出滋滋白烟。妖神左眼的视线如有实质地碾过他的脊梁，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碎片突然翻涌——
_五岁生辰那夜，母亲将他塞进地窖时掌心冰冷的温度；_
_仙界战戟刺穿她胸膛时，血滴落在他睫毛上的灼痛；_
_还有某个白须老者在他灵台种下封印时叹息：“这孩子若知晓身世，怕是会成三界浩劫……”_
“闭嘴！”苏逸尘突然暴喝出声，竟顶着威压向前踏出一步。他右手的皮肤开始龟裂，露出底下暗金色的妖骨，指尖如刀刺入自己胸膛，“想要我的血？自己来拿！”
妖神左眼骤然收缩。
一道血箭从苏逸尘心口飙射而出，却在触及眼球的瞬间化作锁链。他借着这股反冲力凌空跃起，妖化的右爪狠狠插进那颗巨目。黏稠的金色浆液喷溅在他脸上，腐蚀出缕缕青烟，他却像感觉不到痛楚般生生抠出瞳孔核心——块巴掌大小的晶石。
“你疯了？！”墨无痕终于变了脸色，“那是神格碎片，凡人触碰会魂飞魄散——”
苏逸尘直接将晶石按进自己右眼。
世界在瞬间失去颜色。
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炸开：初代妖神被九重雷劫劈碎神躯，仙界大军踩着他的残肢狂笑；某个雨夜，抱着婴儿的妇人跪求青云宗长老；还有林清雪在轮回镜前白发染血的背影……当视线重新清晰时，他看见跪倒的人群中，唯有林清雪拄着冰剑试图起身。她左半张脸爬满冰晶，右脸却被妖血染红，唇瓣开合着比出口型：“别认输。”
妖神左眼突然剧烈震颤，残余的眼球组织疯狂生长出肉须缠向苏逸尘。墨无痕趁机甩出骨笛，笛声催动地底钻出无数黑莲根须刺向他后心。
“师兄小心！”林清雪掷出冰剑。
剑锋斩断三根黑莲须，却被第四根贯穿肩胛。苏逸尘在莲须即将刺入太阳穴的刹那偏头咬住，獠牙生生嚼碎带着倒刺的根茎。咸腥的汁液混着血水咽入喉头，他借着这股剧痛彻底捏碎掌心的神格晶石。
金色洪流席卷妖神冢。
当光芒散去时，苏逸尘的右眼已成暗金竖瞳。他抬手轻轻一点，正在啃噬修士魂魄的万妖残念突然僵住，继而齐刷刷转向墨无痕。
“不…这不可能！”墨无痕踉跄后退，手中骨笛出现裂纹，“只有纯血妖神能操控冢内残念——”
“你说得对。”苏逸尘拭去眼角血痕，脚下焦土随着他的步伐绽开朵朵金莲，“所以从现在起，我就是他们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