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妖链贯穿苏逸尘肩胛的瞬间，林清雪听见自己心脏碎裂般的抽痛声。仙界符文的金光顺着铁链灼烧他的伤口，焦糊味混着妖血的腥甜扑进她鼻腔——那血不是红的，而是泛着金光的暗紫色，一滴一滴砸在冰面上，像极了轮回镜里染透她前世嫁衣的颜色。
“为什么…你的血和那天的雨一样…”她握剑的手突然颤抖起来，剑尖还插在他心口三寸外的位置。方才被篡改的记忆里，苏逸尘手持滴血长剑站在她族人尸山上的画面开始龟裂。冰层下突然传来清脆的碎裂声，她低头看见自己映在冰面上的瞳孔，左眼不知何时泛起与妖神骨相同的霜纹。
苏逸尘咳着血笑起来，被锁链吊在半空的身子晃了晃。他染血的指尖轻轻碰上她剑刃，妖血顺着剑身蜿蜒而下：“清雪，你该刺更深些…咳咳…就像那一世…”
“闭嘴！”她嘶吼着想要抽回剑，却发现剑身被他的妖血黏住。那些暗紫色的液体突然沸腾，顺着剑柄爬上她手腕，灼得腕间冰魄印记发出尖叫般的嗡鸣。无数画面在剧痛中炸开——
三百年前的血月夜，穿着仙界银甲的他跪在诛妖台上。雷劫劈碎他半张脸，露出的白骨却还在对她笑。“跑啊！”他残破的喉咙里挤出嘶吼，手中断剑死死抵住从天而降的灭魂戟。她看见十五岁的自己哭着扑过去，被他用最后灵力震飞：“林清雪！下辈子…别再遇见我…”
记忆的利刃比手中剑更痛。林清雪踉跄着后退，剑哐当落地。冰面映出她扭曲的脸，左眼霜纹疯长成妖异的藤蔓——这才是轮回镜被墨无痕掩盖的真相！那个屠她满族的根本不是苏逸尘，而是披着他皮囊的…
“玄霄！”她突然仰头嘶喊，声波震碎方圆十丈的冰棱。半空中正在结印的仙界使者瞳孔骤缩，手中法诀险些失控。无数冰渣悬浮在空中，每一粒都映出前世画面：银甲苏逸尘被灭魂戟钉穿心脏的刹那，他染血的手指在诛妖台上刻下什么——正是此刻她腕间浮现的霜纹！
“想起来了？”苏逸尘哑声笑着，突然抓住穿透胸口的锁链狠狠一拽。玄霄猝不及防被扯得踉跄半步，锁链摩擦骨头的咯吱声令人牙酸。更多妖血喷溅在林清雪脸上，滚烫的触感与记忆重叠——前世他心口喷出的血，也是这样烫醒装死的她。
“苏逸尘！”她扑过去抱住他下坠的身体，指尖触到他后背狰狞的伤口。那些被雷火烧焦的皮肉下，暗金色妖骨正疯狂再生，又被仙界符文一次次灼成灰烬。怀里的躯体冷得像具尸体，唯有心脏处微弱震动如垂死蝶翼。
墨无痕的狂笑从伪妖神胸腔里传来：“好一对苦命鸳鸯！不如让我…”伪妖神巨掌裹着黑莲毒拍下的瞬间，林清雪突然转身将苏逸尘护在身下。冰魄玄体爆发的寒气凝成六棱冰盾，却在触及黑莲毒雾时开始腐蚀。
“蠢丫头…咳咳…你的冰封不住这玩意…”苏逸尘染血的手突然按住她后颈，力道大得她发痛。他残破的唇贴上她耳边时，呼出的气都是血腥味的：“听着…把我心口的血抹在剑上…那才是…”
轰鸣声淹没了后半句话。冰盾炸裂的瞬间，她本能地伸手探向他心口。指尖陷入黏稠的血肉时，他闷哼着弓起身子，暗紫妖血却自发缠上她手指。身后伪妖神的利爪已触到她飞扬的发梢——
“天璇冰魄，溯！”
她沾血的手指在虚空画出霜纹，前世今生重叠的剑诀破空而出。妖血凝成的冰剑贯穿伪妖神手掌时，墨无痕的惨叫与三百年前诛妖台上的玄霄惊呼重合。无数记忆碎片在剑光中飞旋，她终于看清苏逸尘刻在诛妖台上的血字：以吾妖骨，换卿轮回。
伪妖神断掌喷出的黑血雨中，苏逸尘的手指突然动了动。他心口残余的妖血化作丝线，将两人手腕紧紧缠在一起。当林清雪低头时，听见他气若游丝的笑声：“这下…你甩不掉我了…”
玄霄的怒吼从天而降：“孽障！你以为逆转记忆就能…”仙界锁链再次绞紧的刹那，林清雪突然咬破舌尖，将混着冰魄精血的一吻印上苏逸尘开裂的唇。前世他喂给她的那口心头血，今生终于悉数奉还。
伪妖神的咆哮、锁链的铮鸣、墨无痕的诅咒，都在这一瞬化作虚无。她眼角坠落的冰珠砸在苏逸尘睫毛上，映出他骤然睁开的金红色妖瞳——那里面满满当当只装着她白发飞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