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月光从妖神冢穹顶的裂缝渗入，照在苏逸尘白骨森森的右臂上。妖化后的指节还滴着黑莲血傀的腐液，那些黏稠的液体落在地面腾起阵阵青烟，腐蚀出蜂窝状的深坑。他佝偻着背脊，皮肤下浮动的金色妖纹像活物般扭动着，每一次呼吸都带出混杂冰渣的血雾。
林清雪跌坐在三丈外的断壁残垣间，冰蓝色右眼映出他狰狞的背影。她颤抖着按住心口，那里贴着苏逸尘先前喂血时留下的伤口——原本淡粉色的疤痕此刻正泛起诡异的紫黑纹路，像一条毒蛇盘踞在心脏上方。
“师兄...”她刚吐出两个字就剧烈咳嗽起来，飞溅的唾沫在半空凝结成冰晶，叮叮当当砸在碎石上。寒毒已经蔓延到喉管，每一次吞咽都像咽下刀片。
苏逸尘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白骨妖爪狠狠插进身旁的石柱。五根利刃般的指骨轻易穿透玄铁岩，蛛网状的裂纹瞬间爬满三人合抱粗的巨柱。当他抽回手时，掌心攥着一团跳动着的幽蓝火焰——那是镇守妖冢的千年灯魄，此刻在他妖化的手掌中发出凄厉的尖啸。
“给我...滚出来！”他对着虚空低吼，声音像是砂纸摩擦铁器。妖纹顺着脖颈爬上脸颊，在右眼下方凝成三枚倒悬的血色莲花。
林清雪突然意识到他在对谁说话。当那盏灯魄被捏碎的瞬间，墨无痕阴柔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真感人啊，这种时候还惦记着给小师妹解蛊？”无数黑莲花瓣凭空浮现，聚合成墨无痕半透明的虚影。他病态苍白的指尖正把玩着一枚冰晶，里面封着半只扭曲的蛊虫——正是之前苏逸尘从她发间挖出的那只。
“看看这蛊尸，”墨无痕将冰晶举到眼前，猩红的舌尖舔过表面，“兄长残留的怨念还在里面哀嚎呢，他说...”虚影突然贴近苏逸尘耳边，“你的血，比当年更香了。”
白骨妖爪带着破空声穿透虚影，却只撕碎了几片花瓣。墨无痕的笑声越发癫狂：“生气了？不如我们玩个游戏——”他抬手打了个响指，林清雪突然感觉后颈剧痛。那些本该被清除的蛊毒残渣，竟在她血管里重新凝聚成黑莲花苞。
“每过一刻钟，花苞就绽放一瓣。”墨无痕的身影开始消散，“当九瓣全开时...”他做了个头颅爆裂的手势，虚影彻底化作纷飞的血瓣。
苏逸尘猛地转身，妖化的右眼已经变成竖瞳。当他看向林清雪时，少女正艰难地扶着岩壁站起，左眼漆黑如墨，右眼冰蓝刺目，发梢凝结的冰棱随着动作叮咚作响。
“别过来！”林清雪突然尖叫。她看到苏逸尘背后的妖纹正在吞噬月光，那些纹路像是有生命般朝着心脏位置蠕动。但已经迟了——他瞬移到她面前，白骨五指扣住她肩膀的瞬间，冰魄玄体自发激起的护体寒气与他周身的妖雾碰撞出刺目火花。
剧痛让林清雪眼前发黑。她能清晰感觉到妖气正在侵蚀经脉，但比这更痛的是苏逸尘此刻的眼神。那只完好的左眼里翻涌着太多情绪：暴戾、挣扎、还有一丝快要被淹没的...恐惧。
“杀了我...”他突然颤抖着开口，声音忽而沙哑忽而清冽，仿佛有两个灵魂在体内撕扯，“趁我还能认出你...”
林清雪突然抓住他手腕，任由妖气割破掌心。她踮起脚，带着血腥味的唇狠狠印在他嘴角开裂的妖纹上。极寒之气顺着相接的皮肤灌入他体内，两人脚下瞬间绽开直径十丈的冰莲。
“醒过来！”她嘶喊着，七窍开始渗出掺着冰渣的血丝。冰魄玄体在超负荷运转，发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雪白，“你说过要带我吃遍山下所有糖葫芦的，你说过要教我御剑追上仙鹤的，你这个...骗子！”
苏逸尘浑身剧震。妖纹在冰莲压制下开始退缩，但瞳孔依旧在人类与兽瞳间疯狂切换。当林清雪的手指抚上他心口时，突然触到某个灼热的突起——那是初代妖神左手骨共鸣产生的烙印。
“看着我！”她扳过他的脸，冰蓝色右眼亮如寒星。细小的冰晶从睫毛坠落到他脸颊，在妖纹上烫出滋滋白烟，“你若成魔，我就把魂魄融进冰魄玄体，陪你堕地狱！”
冢顶传来轰鸣，玄霄的仙术正在撕裂结界。但此刻的林清雪什么都听不见了，她全部的灵力都化作缠绕两人的冰链。当最后一道寒气封住苏逸尘心脉时，她听到自己骨骼结冰的脆响。
妖纹终于褪到锁骨下方，竖瞳恢复成漆黑的眸子。苏逸尘在彻底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林清雪笑着倒下，七窍凝出的血冰在月光下折射出妖异的虹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