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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瓢泼而下,苏逸尘足尖点在一根倾倒的廊柱上,玄色衣袍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抬手抹去唇边渗出的血痕,指尖触到皮肤下凸起的妖纹,像是无数蜈蚣在血肉里蠕动。墨无渊的笑声穿透雨幕刺入耳膜:“看看你这副模样,和那些低等妖兽有什么区别!”
七十二根血柱在孤云峰顶结成莲形,每道红光闪过,他心脏就跟着抽痛。这不是伤口撕裂的疼,而是骨髓深处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苏逸尘低头看着掌心,原本淡青的血管此刻泛着金红,像熔岩在皮下奔涌——三百年来第一次,妖神血脉要彻底苏醒了。
“师尊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他咬着后槽牙将右手按在左胸,试图用自封心脉的老法子压制。可这次不同,血液在耳膜里轰鸣,眼前不断闪过零碎画面:燃烧的宫殿,断裂的锁链,还有女人染血的裙角。那些记忆碎片如附骨之疽,逼得他指节深深抠进石柱,花岗岩在掌心碎成齑粉。
“砰!”
墨无渊的骨鞭擦着脸颊掠过,在身后炸开三丈深坑。苏逸尘踉跄半步,突然发现视野边缘泛起淡金色——他的瞳孔正在竖缩,这是妖化的征兆。更要命的是丹田处腾起的热流,仿佛有只凤凰在脏腑间扑棱翅膀,随时要冲破这副皮囊。
“住手!”
苍老的暴喝声撕裂雨幕,云鹤真人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战场中央。老人道袍上还沾着丹房熏染的沉香灰,右手却已结成繁复的封魔印。苏逸尘刚要开口,喉间突然涌上腥甜——师尊的掌心正正按在他天灵盖上,冰锥般的灵力顺着百会穴直插丹田。
“师...尊?”苏逸尘瞳孔骤缩。那灵力太熟悉了,是小时候每次泡药浴时镇压血脉的寒髓诀。但此刻的力道比往日狠厉十倍,像是要把他的神魂都冻成冰碴。经脉里沸腾的妖血遇到这股寒气,顿时如滚油泼雪,在体内炸开千万根毒针。
他疼得弓起脊背,指甲在石柱上抓出五道深痕。余光瞥见师尊颤抖的胡须,老人眼底竟泛着水光:“忍住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墨无渊的骨鞭再度袭来,却在触及云鹤真人三尺外被无形气墙震碎。“老东西藏得够深啊。”天煞少主舔着虎口震裂的伤口冷笑,“但你封得住一时,能封住一世吗?他骨子里的东西——”
“闭嘴!”云鹤真人左手掐诀,孤云峰护山大阵突然倒转,无数剑光调头指向墨无渊。趁这间隙,老人贴在苏逸尘耳边的传音带着颤:“去后山寒潭,用我教你的龟息诀沉到潭底,快!”
苏逸尘感觉有温热液体从鼻腔淌出,抬手一抹竟是金红色。妖血在反抗封印,连带视线都开始模糊。他看到林清雪在三十丈外被两个天煞死士缠住,她发髻散乱,正拼命朝这边张望;楚凌霄被魔气侵蚀的左臂已经发黑,却还在用剑撑着想站起来;而师尊按在他头顶的手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皱纹。
“您在用寿元催动封印...”苏逸尘突然醒悟,挣扎着想扭头。云鹤真人直接一脚踹在他膝窝:“混账东西,现在逞什么英雄!你想让所有人都看见妖纹爬满全身的模样吗?”
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苏逸尘最后看了眼小师妹。她杏色裙摆沾满泥浆,正嘶喊着什么,可雨声太大听不清。也许是在骂他废物,就像上个月打翻她新酿的梅子酒时那样。
寒潭水淹没头顶的瞬间,苏逸尘听见自己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师尊的灵力化作九百道冰锁缠住四肢百骸,将那股躁动的金红妖血压回心脏。他在漆黑的水底睁开眼,看到胸口浮现的封印咒文——是三百年前那个雨夜,师尊在他襁褓上画过的图案。
“原来从最开始...”水泡从唇边溢出,意识沉入黑暗前,他恍惚看见潭底有什么在发光。像是半块玉佩,又像是残破的剑锋,上面刻着被青苔覆盖的...龙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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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预告:林清雪在战场废墟捡到染血的面具碎片,而寒潭深处,封印在妖神血中的记忆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