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晨光微弱而冰冷。新的一天即将来临,未知的挑战也随之而来。
清晨的薄雾中,几名身着铠甲的士兵匆匆巡逻而过,他们听闻了昨夜的袭击后,脸上带着隐隐的不安。最后转达了新的指令:“指挥官要见你们,跟我们来。”
方羽等人走进了城堡中央的一间书房,坐在书桌后的是城主的儿子,那位年轻的指挥官。
少年气质依旧温和而有礼,但可以看出他疲惫不堪,眼底微微泛着青色。即便如此,他依然努力保持着从容的态度,对方羽他们表示感谢。
“昨夜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狼人似乎比我们想象的更具威胁。”他沉吟片刻,“我查阅了所有相关资料,也已经向父亲禀告过了,他很希望亲自和你们聊聊。”
他们跟随指挥官来到了城堡的主厅,城主的身影立在窗边,与指挥官的英俊、意气风发完全相反,他看上去满脸沧桑,身形微微佝偻,眼神中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丝无奈。
“诸位,感谢你们在城内的付出。”城主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本不想把这件事闹大,但……现在有很多事情,并不是由我说了算的。”他无力地摇了摇头,沉默片刻后,终于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沉重的钥匙。
“你们去地牢,那里有一个人,也许对你们会有所帮助。”城主顿了顿,叹息道:“至于是否将他放出来,这个决定交给你们。”
方羽能感觉到他做这个决定下了很大的决心,没有人知道地牢里关着的是怎样一个人物,但从城主那微微发抖的手可以看出,这个囚犯似乎涉及一个复杂、隐秘的往事。
也许是整个事情的转机,也许相反。
他们在士兵引领下,穿过蜿蜒幽暗的走廊,来到一扇厚重的铁门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与潮湿的气味,寒气透过石砖渗入他们的肌肤,令人不寒而栗。
走过几间封闭的小牢房,他们在尽头的一间牢房前停下。
幽暗的光线中,一个瘦削的身影坐在墙角,低垂着头,四肢消瘦得如同干枯的树枝,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几乎像一具被遗弃的枯骨。
他的头发稀疏凌乱干枯,仿佛已经许久未见光日,只有深陷的眼窝里隐约透出一丝浑浊的眼光,目光飘忽没有焦点,显得呆滞而空洞。
听到脚步声,那人微微抬起头,盯着铁栅栏前的方羽等人。
士兵低声告知了来意,那人却没有立即回应,而是沉默地凝视着虚空,仿佛在思索着什么。他的嘴角慢慢扬起一丝古怪的弧度,随即竟笑了起来——那笑声微弱,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阴冷与荒芜。
笑声在地牢的石壁间回荡,寒意渗透每个人的心底。
“种下的恶果终于开花结果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说不清的怨恨与悲哀。“你们看到了吧?欲望,对权力,对金钱,对一切……理智如此脆弱,就像荒野的枯草,碰到一点火星就会烧得干干净净……而果实的种子,正是城主亲手埋下的。”
阿勇忍不住问道:“什么意思?城主做了什么?”
那人抬头,眼神如枯井般深不见底。他似乎想笑,却更像是哭,声音微颤:“你以为你们看到的只是狼人吗?不……狼人只是枝叶罢了,真正吞噬人心的恶果,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城主,为了权力、为了掩盖过去的罪行,不惜牺牲无辜之人,把仇恨的种子深埋在城中。可如今,这果子终于熟透了。”
几人对视一眼,心中满是疑惑和不安。
方羽低声问:“如果让你离开,你能阻止这一切吗?”
地牢里的囚徒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越发迷离,仿佛回忆起那些被尘封的往事。他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苍白的唇边带着一丝悲凉的笑意:“阻止?我不过是这恶果的见证者,是被城主抛弃的牺牲品之一……但或许,我能告诉你们一些秘密,至少让你们知道,这城中的黑暗究竟来自何处。”
他伸出瘦削的手,隔着栅栏指了指门上的锁,声音如同地底深处的呢喃:“放我出去,我会告诉你们一切。”
方羽他们稍微退到一旁,围成一个小圈讨论着是否该放出这个地牢中的囚徒。
阿勇皱着眉头,显得很不安:“他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前言不搭后语的,万一放出来后闹事怎么办?”
莉姐则毫不犹豫地回怼:“不放?那我们永远不可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无法推进下去。要弄清楚狼人袭击的原因,我们需要一切可能的信息。”
这时,他们的讨论被后面赶来的人打断了。这群人刚赶到地牢,见到方羽等人已经先行行动,脸上显出明显的不满。
“你们在搞什么?擅自行动也不知会一声!”严冷笑着,语气中带着指责,“以为自己很有能耐吗?”
莉姐不耐烦地扫了他们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昨晚不还说风凉话么?我们在仓库一夜没合过眼,你们倒是休息挺好啊!对了,不是号称自己能带我们过副本么?啥都要我们跟你们说,就这还好意思开那么高价?”
她的话顿时堵得对方哑口无言,脸上阴晴不定。
吴青稍微拉了他一把,示意他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也算暂且息事宁人,简单说明了情况之后大家一致同意投票。
最终多数人选择“放”——打开囚徒的牢门,让他出来说清一切。
沉重的铁门缓缓开启,那个瘦削的囚徒缓步走出,他的步伐摇摇晃晃,像是许久未见过自由一般。他看着众人,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意,随后用微弱的声音开始诉说自己的故事。
“我曾经是城主的得力官员,负责处理一些隐秘的事务。”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回忆像是把他重新带回了那些痛苦的过去。
“有一天,城主从某处获得了一个配方,那东西诡异得让人不寒而栗。他将配方交给我,命令我进行研究。起初,我未发现任何益处,反而察觉到其中潜藏的危险。我劝告城主不要继续,当时他身边的许多人也同样感到担忧。或许是众人异口同声的劝阻让他感受到压力,他表面上暂时放弃了那东西。然而……他只是口头上答应,私下却强硬地命令我继续研究。”
他说到这里,眼中浮现出一丝痛苦:“城主甚至为此在城外安排了一个庄园,容许我将家人带过去,以确保研究的保密性。然而,最终的研究……彻底失败了。”
“失败了……那之后呢?”方羽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着隐约的不安。
囚徒的目光变得空洞,他缓缓闭上眼睛,声音有些发颤:“那些研究员……发生了变异,逐渐变成了非人的模样。我赶回城中向城主禀报情况,希望能得到支援,想让他安排善后。可我没想到的是……”他停顿了一下,眼中充满恨意,“城主当即下令将我关押在这里,并彻底将庄园封锁起来。”
“你的家人……”胧光失声惊呼道。
囚徒悲哀地笑了笑,眼中闪烁着泪光:“我的家人都在庄园里,城主把他们一并抛弃了。无论我怎么哀求,他都置之不理。我后来才明白,封锁庄园是为了掩盖一切罪行,为了避免麻烦,避免城中人知晓……他早就知道那玩意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失控,可他却不计后果地让我……”
他的话音在地牢中回荡,带着一种无力的绝望与深深的痛苦。所有人一时无言,沉默地感受着他的悲恨。
眼前的这个囚徒不仅是个疯癫的老者,更是被权力和背叛深深伤害的人。
“必须让城主面对他的恶果!”囚徒低声狠狠说道,“他的子民……所有人,都有权知道真相。”
大家围成一个紧密的圈子,气氛中充满着不安与焦虑的低语。
有人提议道:“没啥好说的,让城主站出来,当众忏悔自己的罪行,向囚徒道歉,或许能换来他的宽恕。”
这一提议立刻引发了争论。有人迅速反对道:“不能这么做!如果让城主在众人面前承认这些事,城中的民众恐怕会更加恐慌甚至愤怒。平民已经够惶惶不安了,这么一来,情绪只会更加失控,甚至军心也会受到动摇。”
“那不然怎么办?”有人反驳,“我们难道要助纣为虐,继续隐瞒这些事?狼人袭击持续发生,每晚受伤的人都会面临变异的风险。如果城主真的是一切罪行的根源……没准只要他站出来,平息众怒,异变就消失了呢?”
“可问题是,他站出来真能让异变消失么?”莉姐低声说道,眉头紧锁,“你要知道,这座城现在不仅要面对狼人的袭击,还要提防敌军的进攻。如果军队的士气因此动摇,整个城就真的完了!”
方羽沉默地看着这些争论的面孔,内心思索着。
的确,异变带来的恐惧已经侵蚀了每个人的心,即便囚徒的痛苦有其道理,但一旦将这秘密公开,可能只会让城中的人陷入更深的恐惧和愤怒之中。
当前最紧迫的问题不只是狼人袭击和城主的忏悔,还有这不知如何遏制的变异。如果不解决变异的扩散,夜晚的恐惧将永无休止。
莉姐继续说:“现在光是推卸责任或忏悔,恐怕并不能解决问题。城主的罪行确实不可饶恕,但眼下,我们更需要找到直接的办法来阻止变异。”
“可是,谁也不知道能不能阻止变异啊!”有人皱眉道,“如果不能治愈,那唯一的办法就是杀光狼人,让伤亡控制在最小范围内。”
“城外的敌军还在伺机而动。”莉姐接话,“我们不能自乱阵脚,但也不能毫无准备。应该让城主派人去找更多的资源和可能的线索,看是否有人知道破解异变的方法,或是能够找到什么能抑制变异的药物。”
方羽赞同,轻声道:“莉姐说的对。第一,尽可能控制住所有的伤员,防止异变发生时有不必要的伤亡。第二,让城主从外围寻找资源和破解诅咒的可能性。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在城中协助维持秩序,避免城防松懈,你们觉得呢?”
众人听着,逐渐点头。
无论如何,现在需要的不是单一的解决方案,而是所有可能的尝试。他们一边要抑制变异,一边要控制情绪的扩散,并准备应对敌军的进攻。
城中的夜晚来得尤为漫长,人人都意识到,今晚的命运依旧难以预测。
不过还有一些遗留的问题需要处理,他们走到囚徒面前,气氛显得有些微妙。他听到“城主”这个词时,神色变得复杂,眉头紧锁,似乎陷入了内心的挣扎。
“去见城主?”他低声喃喃,好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为什么要去见他?”
他犹豫地环顾众人,像是在向他们寻求答案。
在短暂的挣扎之后,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咬紧牙关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却坚定:“好吧,带我去见他。”
一路上,他步伐沉重,似乎每走一步都在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没人知道他见到城主后说了些什么。
会面结束后,他独自从房间里走出来,神情显得比之前更加冷峻,但眼中多了一丝决然。
“这座城市需要帮助,”囚徒沉声说道,“我可以帮你们。”
方羽的眉头微微一动,显然对囚徒的转变感到惊讶。
囚徒说他曾在庄园附近的一处隐秘地存放了一大批军需物资,包括武器、弹药和一些补给品。这些资源足以在关键时刻扭转局势。
经过短暂的讨论,他们决定分头行动。【联邦】一队将负责前往庄园取回物资;其余人则继续留在城中,完成后续任务。
留在城中的方羽一行人再次见到了指挥官。
此时的指挥官与上次见面时判若两人。他原本的从容和镇定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和苦恼。
他的眼眶微微发红,语气低沉且带着一丝自责:“如今的一切……都是我父亲的错……”
“我对不起我的子民……”指挥官喃喃道,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方羽微微一愣,看着指挥官那近乎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泛起了不忍之情,很想对他说一句“这不是你的错”,但是想到菠萝哥说的话,又忍住了。
好在这位年轻的指挥官有一颗分外强大的心脏,他很快强打起精神,恢复了镇定,开始布置新的任务。
“不好了——”一个卫兵冲进来打断,指挥官只听了一句就快步跑了出去。
方羽他们也赶紧跟上。
广场上,混乱的声音宛如潮水般涌动。起初,是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但随着更多人听到“城主是灾难根源”的传闻,这片声音迅速汇聚成愤怒的浪潮。
人群逐渐聚集在广场上,高喊:“城主出来!”
“给我们一个交代!”
“我们要真相!”
怒火仿佛在空气中燃烧,一些激进的人已经开始冲向市政厅的大门,用拳头砸着厚重的木门,发出沉闷的声响。卫兵们挡在门前,勉强维持秩序,但显然无法长久阻挡愤怒的民众。
指挥官带着几名手下走出,站在台阶上面对汹涌的人群。
他的面色苍白,但语气尽量保持镇定:“请冷静下来,大家!我知道你们有疑问,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城主……暂时不方便露面,但我会代表他回答你们的问题!”
但话音刚落,人群中便爆发出不满的嘘声与嘲讽:“代表?我们要听的是城主的解释!”
“别替他开脱!”
人群越发激动,甚至有人开始推搡周围的卫兵。
方羽站在人群外围,紧皱着眉头,隐隐感到事情已经超出了指挥官的控制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