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莉姐他们的时间里，方羽准备去找老费，问一些关于公会的事情。
在公会管理协会打听【互助会】的聚集点，正经的都不搭理他，搭理他的都不说正经事。
“这种大公会，可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那人热情地拉着方羽答疑解惑，然后自然而然地宣传起自己的公会，“不如考虑我们这边，门槛更低！”
他无功而返，溜达到交易大厅附近时，在转角意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小冰。
小冰身形清瘦，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外套，正站在人群之后的一片阴影中，淡漠的表情与光明回廊的熙攘格格不入。
看这样子，像是特意来找自己的。
小冰随意地扫过方羽，转身加快步伐离开。
方羽见状，左右稍微看看，心道毕竟在主城也不会出事，埋头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热闹的光明回廊，走过越来越狭窄的小巷，最终停在靠近外环的一片僻静区域。
小冰终于站住，转过身漠然地看着方羽，“你打听【互助会】是想干嘛？”
“你知道老费在哪吗？”方羽直截了当地问道，没有浪费时间绕弯子。
小冰微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他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冷淡又嘲弄的笑，“为什么要找他？”
“想找他聊聊。”方羽看得出他对自己的这个行为不是太乐意，至于为什么，不得而知。
小冰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还有一种淡淡的嘲讽，“你和他聊？怎么，还在惦记什么？”
“我只是想问点事，”方羽这才明白，原来他是介意老费曾经邀请过自己进公会的事情。如实回答，“我想知道更多关于这里的信息。”
“信息？”小冰乜斜着眼，“比如呢？”
“比如……”方羽脑海里涌现出无数问题——比如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要怎么才能彻底离开；又比如他们想要在副本中得到的东西是什么；再比如是否有可以提前得知副本信息的方法……但他知道，这些问题一时半会儿想找到答案不可能。
他挑了一个相对简单的方向，“比如，你们公会有没有副本的攻略？”
小冰的目光瞬间变得更加锐利，冷笑一声，“我知道老费曾经邀请过你，但他现在说了不算，这个邀请已经作废了。”
方羽对邀请本就不心动，但……老费是出什么事了么？为什么说了不算了？
“他人呢？”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么？”小冰口气强硬说道，“你没这个机会了。”
“我没想加入你们公会，”方羽无所谓道，“你至于这么大敌意么？我就是想找老费聊聊而已。”
小冰抿紧嘴唇，没有回答。
方羽不知道他为啥对自己要找老费这件事这么抵触，就好像一旦和老费碰上面，就会对他产生什么不良影响似的。
“老费在副本里？”
小冰依旧保持沉默。
“谢谢。”方羽无心再与他纠缠，随意点点头，准备离开，去城门口碰碰运气。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小冰突然开口，“明天。”
方羽停下脚步，回头不解地看着他。
“明天中午，城门口，新的副本，”小冰的语气冰冷中带着一丝挑战，“我倒要看看你的实力如何。”
方羽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让我和你一起去副本？”
小冰拿出一张卡片，在方羽眼前晃了一下。卡片上的图案是一座哥特式城堡，与他们平时使用的普通副本卡明显不同。
“怕？”小冰冷笑。
方羽盯着那张卡片，心里微微一动，“我需要和队友商量。”
“那个高个？”小冰了然于胸。
方羽点点头，没有否认。
“最多两人，不能再多。”小冰的语气不容置疑。
“好。”方羽答应了下来。
方羽回到【炎】时，正准备去找菠萝哥商量与小冰一同下副本的事，却正巧碰上莉姐他们回来，一群人挤在自己和菠萝哥的房间门口的走廊处，聊得热火朝天。
他们没有进审核副本，所以在副本结束后照例先回了现实世界，这才再次传送到永恒之地。
除此之外，他们还带回来一个新面孔——一个年约四十的男人。
这男人个头不高，站在阿勇和菠萝哥这两座“塔”旁边，更显得矮小。他的满脸笑容，和气热情，让人不由得生起一些亲切。
他的名字也和菠萝哥一样令人摸不着头脑——二五八万。
“你回来了！”霜见见方羽走进来，正想开口引荐新伙伴，却被二五八万抢了先。
他快步走到方羽面前，伸出手热情地握住方羽的手，“你好你好！刚听他们介绍了，你叫方羽，对吧？羽毛的羽！”
方羽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是我。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我们都叫万哥。”霜见在一旁补充道。
“万哥你好……”方羽顺势轻轻握了握他的手，然后自然地抽了回来。
气氛稍微缓和后，阿勇兴奋地想讲述他们这次的经历，但话才开了个头，就被莉姐三言两语带过。
她着重聊了副本中遇到的三人——Lin、烈哥和Aisha，提到他们掌握副本攻略之类的东西。
二五八万似乎对此早有了解，插嘴道：“他们仨啊，【骑士团】的，知道这些不稀奇！”
“【骑士团】？”莉姐略显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骑士团】是目前排名第三的大型公会，方羽听到时，颇感意外。
“看戒指啊！”二五八万举起自己的手比划了一下，“那个烈哥手上戴着一枚银色戒指，你们没看到么？”
三人回想片刻，似乎确实有这个印象，但因为这种配饰不显眼，便未曾在意。
“你怎么确定那是【骑士团】的呢？”莉姐好奇地问。
“嗐，这种事也不是什么机密，多打听打听就知道了！”二五八万摆摆手，语气随意中带着一些炫耀似的，“这【骑士团】啊，马上要被第四名的‘奶福利’超了，最近卯足了劲儿，频繁派成员下本，誓要保住前三的宝座！”
莉姐眉头皱了一下，纠正道：“是【Nefelibata】。”
二五八万笑道：“对对对，是这个名，文化人啊！”他夸了一句，又继续说，“【骑士团】每个成员都会有一枚银色素戒，里面刻着名字，这种戒指是永恒之地的东西。像我们从外头带来的饰品，到了这儿都会变成纯黑，只有永恒之地的物品才有别的颜色！”
胧光从脖子上取下一根纯黑的链子，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呢！”
方羽低头想检查自己，却突然记起身上并没有任何饰品。
不过他立刻想到了无双的耳钉，不是纯黑色，看来也是永恒之地的物品，难怪造型奇特，可能这东西原本就不是单纯的装饰作用。
他还联想到另一个人——高越。
“万哥，这个公会怎么样？”方羽问。
“怎么，你想加入【骑士团】？”莉姐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方羽摇头，“那倒不是，我们这次也碰到了戴银色戒指的人，没准也是【骑士团】的。”顺势将自己对高越和赵颖关系的猜测说了一遍，“我在想，会不会是因为某种等级制度，让高越不得不听命于赵颖？”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二五八万若有所思，“据说【骑士团】最初是仿照圆桌骑士，由12人组成，搞什么平等团结。后来人多了，发展壮大了，就分了派系，每派系都有自己的规矩，有这种严苛的上下级制度也不奇怪，好多公会都有！”
胧光惊讶道：“万哥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人多的地方嘴杂！”二五八万耸耸肩，一副啥都不在话下的表情，“这些消息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不算什么！”
方羽趁机问道：“那你了解【互助会】么？”
二五八万闻言大笑，“【互助会】啊！这公会的名字叫【永恒之地互助会】，最开始说什么同为天涯沦落人，要给外来者一个落脚的地方。结果呢？条条框框一堆，到现在直接干脆就不收新人了，你说这不是打自己脸嘛！”
他侃侃而谈，看来真的对这些事还真了解得不少。
“你之前不是认识一个【互助会】的成员么？”莉姐问道，“你想知道他们的事，直接问那人不就得了！”
说到这个……方羽正好把自己去找老费的经过讲了一遍。
从碰到小冰，再到小冰邀请他一起下副本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叙述了一遍。
说完后，他的目光落在菠萝哥身上。
本以为他会很反对。毕竟此前老费邀请时，他干脆利落就拒绝了，一副不想跟他们多纠缠的态度。
然而，菠萝哥的反应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互助会】主动朝你抛橄榄枝，这可是稀罕事啊！”一旁的二五八万听得津津有味，带着几分兴奋地说道，“去啊，干嘛不去？”
“去呗。”菠萝哥淡淡地说，声音不轻不重，听不出任何情绪。
方羽抬起头，惊讶地望着他，却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完全猜不透他是什么态度。
“你不想去？”菠萝哥问。
方羽摇摇头，并不是不想去，毕竟副本是迟早要下的，逃是逃不掉。
只是小冰的态度，以及目的……让他有些莫名的不安。
“那好吧。”方羽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就不去了。”菠萝哥的下一句话让方羽顿时一阵没底。
“我自己去？”他皱起眉，声音里带着点儿不安。
“你不嫌弃的话，哥陪你去！”二五八万笑嘻嘻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并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方羽倒不是嫌弃二五八万，只是……这还是他头一次不和菠萝哥一起下副本，心里有种失重般的飘荡感，让他很不适应。
“出来后还是在这里集合。”菠萝哥叮嘱了一句，显得云淡风轻。
其他人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有霜见显得很惆怅地问了一句：“你之后会不会加入【互助会】？”
“不会。”方羽毫不犹豫地摇头。
“为什么？”霜见惊讶地看着他，眼中藏不住的开心。
“不知道。”他顿了顿，“就是觉得他们这种大公会，里头太复杂了……反正我不会加入。”
二五八万听着笑了笑，也没多说，随即和方羽简单约定了出发时间后就去休息了。
送走他们之后，方羽关上房门，长舒一口气。
屋内只有一盏昏黄的灯亮着，光线柔和地铺在菠萝哥的侧脸上。
他正坐在窗边，单手撑着下巴，目光落在窗外深沉的夜色里。
随着门关上的声音缓缓转头，唇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我不跟你一起去，不高兴啊？”他轻描淡写地问，声音懒懒的，藏着一抹微不可察的期待。
方羽愣了一下，一边思考一边走到床边坐下，斟酌一阵才道：“也不是不高兴，就是有点儿……心里没底吧。这还是头一次不跟你一块儿。”
“嗯。”菠萝哥淡淡应了一声，嘴角的笑意多了几分，“慌什么，我看你也没多需要我啊！”
方羽垂下眼，沉默了一会儿，心里想着：怎么不需要？太需要了好么！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没说出口。
他抬眼看向菠萝哥，那眼神复杂又无奈，最后化作一声低叹，“好吧，我懂你意思了。”
菠萝哥闻言，又显得不那么高兴，“你懂？你懂什么了？”
方羽低头摆弄着衣袖，声音里透着些低落，“自力更生嘛。”
菠萝哥听了，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像是被他逗乐了，又像是在感慨什么。沉默片刻后，忽然开口：“那个小冰，实力不弱，关键时候有拿不准的，可以跟着他。”
“跟着他？”方羽顿时抬起头，眉头微皱，语气有些不可置信。
“嗯。”菠萝哥点点头，神色认真，“还记得在矿井副本时，那个审判者么？”
“当然记得！卢立峰嘛！”方羽立刻答道。
“你不想知道我怎么避开审判的么？”菠萝哥的语气轻松，却在无意间带出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现在可以告诉你，是小冰帮的忙。”
“他？”方羽眯了下眼睛，“你们认识？他为什么帮你？他是怎么帮的？”
菠萝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头看向窗外，似乎在回忆。片刻后，他轻声道：“他给了我一张卡，可以让审判失效。”
方羽努力回忆当时的场景，却怎么也想不起小冰有出手的迹象。疑惑和不解在他脑海里交织，但他看着菠萝哥坦然的神情，又不像是假的。
“总之，他不会害你。”菠萝哥停顿良久，似乎是做了很久心理准备，才继续说，“还有，别再干那种以身作饵的傻事。”
方羽抿着嘴没说话，发出一个轻微的鼻音。
菠萝哥没再说话，房间内变得寂静，莫名有种离别前的伤感氛围。
方羽不喜欢这种感觉，打破沉闷，“对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菠萝哥微微偏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嗯？”
“我的名字……就是Id，不是我自己取的。”方羽抬起头，一字一句认真地说。
菠萝哥闻言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你想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
这并不是方羽坦白这件事的目的，但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四周都是浓雾，什么都看不到。”菠萝哥缓缓开口，一边回忆着当时的细节，一边讲，“眼前会出现输入姓名的界面，就和个人面板一样的那种，会自动识别你脑海里的想法，然后确认。”
方羽闭上眼，在脑海中还原菠萝哥描述的画面。
浓雾、面板、自动识别……一幕幕模糊的场景浮现。
虽然菠萝哥只用了三言两语，但用词很精准，并不难在脑海中构建出对应的场景。
方羽张了张嘴，忍不住问出口：“你不问我为什么会这样？”
菠萝哥挑眉，轻嗤一声，“我问你，你知道么？”
方羽顿时噎住了，缩了缩脖子，有些窘迫地嘟囔：“还真不知道……”
菠萝哥一副【你看，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那你当时是咋想的，取这个名字？”方羽随口问。
“不知道，脑子一抽就想到了，我感觉挺有意思就确认了。”
菠萝哥的表情中有种抑制不住的笑意，看来他是真觉得这名字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