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的话还未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伴随着隐隐的交谈和喘息声,几个人急匆匆地冲进了院内。
为首的是阿勇。他身上的衣服沾了灰尘,神色显得有些癫狂,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攸关的冒险。
他一眼瞥见方羽、莉姐和胧光,情绪彻底失控似的冲了过来,连脚步都带着几分踉跄。他的声音嘹亮且带着一丝颤抖:“苍了天了啊!终于见到你们了!”话音刚落,他不由分说地张开双臂,一把将方羽、莉姐和胧光抱了个满怀。
这一抱猝不及防,几人被撞得后退半步,差点摔倒。
方羽瞪大了眼睛,嘴角抽了抽,显然对这样的“热情”有些无措。
莉姐脚下微微一顿,随即狠狠地一脚踩在了阿勇的脚上。
“嗷!”阿勇痛得蹦了起来,捂着脚直吸冷气,但随即又笑得满脸灿烂,仿佛痛感只是暂时的,无法抵挡他内心的喜悦。
菠萝哥在阿勇冲过来的时候便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了这场混乱。
霜见站得稍远,看到这个场景也不自觉地微笑。
跟在阿勇身后的是小白、林森的搭档milo,以及同样属于【萍水】的wolf,一个盗贼。
wolf轻轻冲林森点了点头,目光迅速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似乎在确认安全性。
milo见到林森后,微微松了口气,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没事就好。”他们简单地聊了几句,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疲惫感。当视线落到寒霜降身上时,停顿了一下,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苍白的脸庞,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多言。
小白则显得有些焦躁。他环顾四周,目光不断搜寻,语气急切地问道:“你们有没有看到和我一块儿的那个姑娘,就叫段的那个?”
“没有。”林森摇了摇头,“别急,没准一会儿就来了。”
“是啊,”莉姐也安慰道,“我们也都是分批来的,她可能离得远。”
尽管如此,小白的神情依旧显得惊慌无措。他在院内踱来踱去,不时看向门口,像是生怕漏掉什么。
阿勇依然兴奋地挤在方羽和莉姐身边,嘴里絮絮叨叨:“你们绝对想不到我刚才经历了些啥!我的亲娘哎!那个地方——简直要把人逼疯了!”
莉姐瞪了他一眼:“我们也没好到哪里去,你安静点!”
阿勇顿时收声。
milo看了看阿勇他们的团队,他们之间的氛围融洽,让人感到一丝轻松。他微微松了口气,对林森说道:“现在就差安安和那个叫段的女孩了。”
林森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声音低沉地吐出几个字:“安安没了。”
milo一愣,瞳孔微缩,似乎没料到这个回答。
林森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抹了一把脸,像是在整理情绪,随后开口讲述了他和安安的遭遇。随着他的讲述,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我们场景重置之后,又一次面对那副棋局。”林森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像是在回忆什么,“这一次,我和安安都冷静了许多,没多说什么,直接开始下棋。”
“棋盘上问题一个接一个,和上一次的内容差别不大,直到最后一颗棋子落下时,问题骤然变得尖锐而致命。”他抬起头扫过众人,然后才说,“问题是:‘若只有一人能够离开,你希望是自己吗?’”
林森的声音略微颤抖,但仍努力平稳。
大家屏息凝神地盯着他,没有人插话。这个问题,残酷而直接。
说实话,这问题很难回答。现场的人谁能无私到甘愿牺牲自己,让另一个只认识几天的陌生人离开?
林森顿了顿,嘴角牵起一丝苦涩的笑:“我回答了‘是’。”
房间里一片寂静。有人微微皱眉,有人目光复杂,甚至有人低头,不知是理解还是失望。
“然而让我意外的是,这次棋局竟然分出了胜负,我胜了。”林森说到这里,眼中流露出些许惊愕的神色,“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安安似乎并不在意,她甚至有些激动,指着湖面喊:‘你看,这次水面没有涨!’”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才注意到湖水确实没有如上一次般吞噬地面。就在这时,水底突然冒出一些石墩,逐渐升起,形成一条通向岸边的路。那些石墩是原本沉在湖底的人俑,它们全都浮了上来,搭成了一条路。”林森回忆着,“我试探着踩了一下,发现竟然能稳稳地站住,不会下沉。”
“安安催促我快点走。我便率先踩着石俑到了岸边。然后喊她快过来。然而,意外就在这一刻发生了。”
“安安踩上第一个石俑,可她刚想将重心放上去,那石俑竟然缓缓沉了下去。我急忙大喊让她快速跑过来。”
“我看到安安愣了一下,她就这么呆呆地抬头看着面前不断沉下去的人俑,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竟然笑了起来。然后她对我说:‘老林,我出不去了。’”
“我当时根本不清楚她怎么想的,可安安的笑容却带着释然与遗憾,然后我听到她说:‘刚才下棋时,我说谎了。’”
大家都是一怔,惊讶地看着林森。
林森继续讲述:“她话音未落,周围的石俑接二连三地沉了下去,连湖心亭也开始缓缓下沉。我当时很急,在岸边试图寻找可以解救她的东西,催促她爬上亭子。但安安摇头,声音却出奇地平静。她说:‘不用了,老林。刚才最后一个问题问我,如果只有一个人能离开,我会不会选择自己。’
“安安说她答了‘不会’。”
大家都震惊地看着林森,就像林森震惊地看着安安。
“湖心亭下沉得很快,安安紧紧攀着一根柱子,湖水已经淹到她的肩膀。她提高声音,用尽全力喊:‘我说谎了!老林,我内心是希望自己活下来的,可……我觉得对不起你……’”
“我拼命喊着她的名字,可安安的声音已经被湖水淹没……”
林森讲到这里,停下了。他低着头,用力握紧了拳,指节微微泛白。
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低着头,没有人说话,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压抑。
milo动了动嘴,似乎想说点什么,但终究还是闭上了口。
天空中传来低沉的闷雷声,似乎在酝酿一场大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潮湿的气息,让人心头更加压抑。
就在此时,明抬起头看了看阴沉的天色,闷闷地说道:“好像要下雨了,大家进厅内说吧。”
众人点了点头,陆续走向正厅。厅顶有几处明显的破损,露出几缕暗灰色的天光。
刚踏入厅内,雨点便如珠帘般倾泻而下,密密麻麻地敲打在屋顶上。虽然厅内能遮挡大部分雨水,但从屋顶破漏处渗下的雨滴仍然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积成了几个水洼。
众人散开,各自寻找能遮蔽的地方躲雨。
方羽四处打量着这间厅堂。匾额上写着一行苍劲有力的古文【震雷堂】。两侧挂着对联。厅中央摆着一座香炉,样式古朴,看上去已有些年头,但却让人感到一丝诡异的不协调感。
方羽盯着那香炉看了一会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他皱了皱眉,低声问站在身边的菠萝哥:“你们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菠萝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扬了扬下巴,示意站在一旁的明。显然,他觉得由明来解释更合适,或者说,他懒得讲这么一大堆话。
方羽顺着菠萝哥的示意看去,其他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纷纷将目光转向明。厅内的气氛逐渐变得凝重,只有屋外的雨声和屋顶的滴水声还在持续。
明站在那里,目光深沉。他抬起头,缓缓开口道:“其实情况大致都能确定了。”
他的语气虽平静,却透出一股让人心安的笃定。
milo最先忍不住问道:“你已经找到解法了?”
明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人:“目前看来,这个副本的设置是按照风水上的奇门遁甲规则来的。”
他停顿了一下,见众人露出疑惑的表情,继续说道:“比如刚才老林提到的湖心亭,它对应‘水’,在八卦里是坎卦,位置属于‘惊门’。而惊门,主官司争讼,讲是非对错。还有你所说的棋局——棋子也是黑白分明,某种层面也有此象征意义。”
方羽看向明,沉声问道:“那其他地方呢?是不是也对应着某种门?”
明点点头,继续说道:“正是如此。八门包括休、死、伤、杜、景、惊、生、开,各有不同的场景。湖心亭是‘惊门’,而像莉姐所说的天井应该是‘景门’,主酒宴娱乐。至于你们所在的【泽隐阁】应该就是‘杜门’所在,主隐藏躲避。”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那匾额上,“而这里应该对应‘生门’,卦位为震,雷属性,主财利。”
正说着,一声更响的雷鸣骤然从天际传来,震得正厅的窗框都微微颤动。众人不约而同地朝外看了一眼,雨势似乎愈加猛烈,笼罩着整个场景,让人更觉压抑。
milo知道明这人平日里喜欢研究风水,别人都说他迷信,还说这些玩意在这个世界都没有意义,让他别总把这些挂嘴边。
没成想还真有用武之地。
他点头道:“我们遇到的是抓捕,那些鬼影很怕人,一直在躲避,我们要拿一个火幡去扑它们。按理来说应该是火属性吧。”他一边说,一边转头看向与自己同行的wolf,确认道:“对吧?”
wolf轻轻颔首,神情略带几分凝重:“但有一点很奇怪,我们抓到鬼影之后,突然又回到了原点。”
“这一点刚才大家也都说了,发生重置似乎是某种机制,都有遇到过。” 明解答道。
“重置?”wolf思索了一下,摇摇头,语气坚定:“与其说重置,我更倾向于认为我们进入了‘第二层’。”
“第二层是什么意思?” 明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
milo接过话头,解释道:“第一次,我们很容易就用火幡把鬼影全部都扑到了。但扑完之后,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不过,这一次鬼影活动的范围扩大了,它们像是引导着我们,到了后山。起初我们还以为它们是在带我们出去,但到了后山之后便开始攻击我们。为求自保我们不得不再次用火幡扑它们。”
听到这里,明的表情愈发疑惑,低声自语道:“也就是说你们两次经历的场景其实是不一样的?这倒是和我们遇到的不同。”他抬起头,目光落在一旁的阿勇和小白身上,向他们确认,“你们呢?你们遇到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在光线昏暗的正厅中,沉重的气氛因为阿勇和小白的冗长讲述逐渐变得松散,却又透着一丝焦躁。
两人一唱一和地回忆着,时而夸张,时而争执,像是在比谁的细节更有价值。
“你们不知道当时多压抑,他就找到那个箱子,还不敢开,就让我开!我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个完整的骨头架子。”阿勇描述时,语气忽高忽低,显得颇为激动,“那个骨头跪趴着,我当时就觉得这姿势一定有暗示!”
“你瞎咧咧吧你!羊本来就是跪着的,能有个毛暗示!”小白不给他面子。“重点是在纸上。”
“就你那么到处乱翻乱丢,线索没被你弄毁都算我们命大!”阿勇轻蔑地嘁声道。
小白忍不住怒吼:“你咋不说那个纸上的字!要不是我,你都不认识好么!”
“那还不是我最后进了箱子,不然都开不了门!”阿勇涨红着脸反驳,“你们都不知道,那箱子里多恐怖,我在那里头,简直生不如死啊……”
众人听到这里,脸上表情各异。
莉姐忍无可忍地皱起眉头,冷冷开口:“重点!讲重点!到底发生了什么能直接说明那里的属性?”
小白双手环胸,一副分析专家的模样:“我觉得吧,得是土属性。你想啊,又是骨头架子,又是葬的,可不得是土嘛!‘入土为安’嘛!”
阿勇立刻反驳:“不对!我觉得是金!你把那铜镜打破了,我们才重置的,镜,金嘛!”
小白翻了个白眼,语气充满不屑:“拉倒吧!这也太牵强了,谐音梗能用来定属性吗?”
两人争执得不可开交,现场的气氛被搅得更加混乱。
明沉不住气了,冷静却不容置疑地打断:“你们第二次从那里出来的时候,铜镜还拦着你们吗?”
小白摇头:“没有,第二次直接就出来了。”
明继续追问:“那两次之间,有什么明显的区别吗?”
阿勇抢先回答:“有!第二次我发现钟表的时间变了,从最开始的7:36变成了2:09!”
小白愣了一下:“你还看了那破表上的时间?”
阿勇得意地挑眉:“那当然!我找东西可是很仔细的!”
莉姐无奈扶额:“所以你们的顺序是,先看到钟表,再发现盒子和纸条,对吧?”
小白点头附和:“是这样没错。”
“不是!”阿勇反对,“应该是我先看到的纸,但我没认出来!再是钟表,然后盒子。”
莉姐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怒火,当机立断:“你们还记得来的路吗?我们直接去看看吧!”
林森和milo赞同地点点头,其他人也起了身准备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