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天气愈发寒冷,整个京城步入冬季,每个人都穿上了厚衣。
好巧不巧,连下个小一月的雨,在君温辞率苍龙卫出发青州这日,竟奇迹般地停了。
天空露出了久违的太阳,照得人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雨停后,百废待兴,邓攸柠的码头也等待营业。
之前降雨,被困在码头的货物,货主也打算来验收拿走。
“范掌柜里面请,你的货早在下雨开始的那几日,我就让伙计们抬到了屋里。”
“你看,这一层都是。”
说着,邓攸柠把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领进了码头旁的屋子里。
这里井然有序地排列着几十个巨大的箱子。
但,箱子周围,有细微的水迹,不仔细观察,还发现不了。
邓攸柠觉得有些不对劲,让伙计随便打开一箱,一股子淡淡的霉味扩散到四处,直往他们鼻腔里钻。
“县主,不好了,这些布都是湿的,而且有些已经发霉长斑了!”
伙计的话,让范掌柜如遭重击。
他快步跑到箱子面前,看着里面的布,心疼到快哭了。
他小心翼翼取出一批,用自己的衣服想把布擦干,发现无论如何都没用后,崩溃地瘫坐在地上,感觉天都塌了。
这可是价值昂贵的浮光锦啊!
是他搭上一半儿家产才凑齐的,本想运到京中来高价出售,没想到上岸第一天便遇上了百年难遇的雨,一下就又是小一月。
而现在,自己的货全被水泡了,这让他如何能卖出手?!
邓攸柠也很疑惑,她在房间里转悠,可以确定屋顶没漏,那这些布是如何湿的?
难不成有人使坏,故意在上面洒了水?
她逐一打开其他箱子,发现几乎每箱都是湿的,七十三箱货,每箱装了十几匹,上百匹布,能找出没问题的仅有三匹!
邓攸柠都被气笑了,什么人想害自己?敢害自己?!
范掌柜抱着那仅剩的三匹布,伤心欲绝。
“悠宁县主,下雨时走不了货,小人特意多给了您二百两银子,让您帮我看管这些布。”
“如今,几百匹布,仅剩三匹完好,您让我如何放到市集上去卖呀?”
范掌柜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委屈得连吐字都不清晰了。
邓攸柠也很无助。
“范掌柜,您也看到了,这些货都在房中,且房顶没有漏雨,他们都可以帮我作证是雨刚下那日搬回来的,因此,我甚至还染了风寒。”
“我怀疑,应是这些劳工中出了内鬼,我在京中树敌无数,想必定是他们为了报复而为。”
之前银环他们来报,顾氏曾偷偷来过一趟码头,但其行事极为小心谨慎,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银环他们并没有看见。
现在邓攸柠严重怀疑,顾氏便是那买通劳工,故意在货上洒水之人。
“请范掌柜给我点时间,我一定查明真相。”
范掌柜仿佛在听什么笑话一样定睛看着邓攸柠。
“查明真相?”
“老夫要真相何用?”
“我们经商之人只看重钱财,现在我损失的这些布,是我的半副身家,我给你时间查明真相,谁给我时间尽快筹到这些钱?”
他甩了甩衣袖,气得眉毛倒竖,“老夫不管,限你三日凑齐这批货的进价八十万两,否则,别说你是县主,就算是公主,老夫也定要告到圣上面前!”
樱时护在邓攸柠面前,“你这老儿,怎这般不知通融?”
“等我们小姐查明真相,那凶手自会赔你损失。”
范掌柜根本没理会樱时。
邓攸柠朝她摇了摇头,“做运输生意的,口碑最是重要,若失了口碑,以后谁还用我们的码头和船?”
她心累地瞌了瞌眼,只能生吞下这口气!
“范掌柜,无论真凶是谁,都是我邓攸柠监管不周。”
“我答应您的条件,三日凑齐八十万两,还请范掌柜莫因此伤了双方和气,希望日后有幸还能与您合作。”
邓攸柠陪着笑脸,行了一江湖的抱拳礼。
范掌柜见她认错态度良好,且没有用县主身份压人,对她印象极佳。
“好,三日后午时,城南天香楼雅间。”
约定好赔偿银钱的期限后,范掌柜便自行离开了。
邓攸柠也是瞬间变脸,脸色阴沉得十分可怖。
“把所有人叫来,就说本县主丢了银子,怀疑是他们当中之人所偷,带上银环他们,挨家挨户搜查。”邓攸柠下令道。
想查这被收买之人,只需看谁最近家中多了银钱。
尤其是那几个好花天酒地赌钱的,更要细细的查!
“小姐,您去干嘛啊?”
见邓攸柠要离开码头,樱时急忙追上问。
“筹钱!”
邓攸柠淡淡回道。
樱时有些不解,“小姐,我们明知道此事乃夫人…不,顾氏所为,为何不直接……”
她话还没说完,邓攸柠着急纠正,“我们没有证据,所以得先捉了那被其收买之人。”
话音落下,樱时还是不太明白。
既然很快就能抓到人,为什么小姐还要去筹钱赔款?
邓攸柠现在有些后悔了。
她就不该让顾氏接近码头,不该想着看她们母女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就算真凶能捉到,可即便要了她们的命,顾氏和邓雪怜也凑不齐八十万两,到最后,替她们这场游戏承担恶果的,却是无辜的范掌柜。
邓攸柠知道生意人发家的不易,不想如此对范掌柜。
更何况,她自己也说了,港口的生意,要的就是个名声。
所以,于情于理,这钱,都得她出!
接手码头的这几个月,再加上皇帝的赏赐和邓家的月钱,邓攸柠一共攒了五十万两,还差三十万。
此事本就因她而起,她不敢把自己的囧事告诉家人们。
夜深人静时,邓攸柠还带着樱时坐在海边喝酒。
天晴后的星空格外璀璨。
海天一色之间,仿佛抬手即可握住星辰。
“咕咚咕咚~”
一坛烈酒下肚,让邓攸柠即便吹着冬日海风也不觉得冷。
“柠柠——”
“县主——”
厉天灼的修冥的声音从另一片沙滩传来。
邓攸柠有些惊讶,他们怎么来找自己了?
她猛地看向身边的樱时,知道自己又被「出卖」了。
“诶呀,小姐,厉大人又不是旁人,他一定不会告诉国公爷和老夫人他们的!”
樱时看自家主子为了最后那三十万愁容,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你啊!”
邓攸柠摔了酒坛子。
巨大的响声很快引来了厉天灼主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