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教室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个。
司徒玥到底是孩子,呆不了那么长时间,早就拉着白泺出去玩了。
奶娘、丫头全部都跟着。
屋子里除了偶尔挪纸的声音,再有就是三个人呼吸的声。
苏飞云身边的大毛,推门进来。
看着低头写字的林素,走过去,抱拳行礼,说:
“夫人,老爷子请你过去。”
林素闻言点头,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只回了句“写完就过去”,便算回应。
大毛规矩的站在一旁,只等林素把最后一个字写完,这才走上前,帮着把刚刚写完的纸,拿到一旁晾干。
路过黄雨身边,林素拍了她肩头一记,说:
“你们俩继续写,今儿争取都写完。”
“啊?!”黄雨傻了。
林素傲娇的“哼”了一声,迈步离开。
连七看着关上的屋门,放下毛笔来到黄雨身边,说:
“是不是刚才……我那么回答,惹恼了夫人?”
黄雨撇嘴,木讷的点点头。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因为这个。
“唉!”
连七叹口气,把人儿搂在怀里,在她脖颈处亲了一下,道:
“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怎么还……”
“你要是早说几天,估计就没事儿了。”黄雨大胆的猜测。
说到底,夫人不关心归不关心的。
他们知道了不说,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连七无奈,靠着心上人的肩头,无声的撒娇。
他……太难了!
林素跟着大毛去了会议室,刚进屋,就听到苏飞云说:
“那位就是暮宿学堂的凌夫人,也是咱们所有人的东家。”
话落,十好几个秀才纷纷行礼,喊着“东家”。
林素来到苏飞云身边,谦逊的说:
“在这可没什么‘东家’一说,有的只是苏老。学堂我交给了苏老,以后这边的一切事情,都是老人家来管,我不插手。”
“但是工钱,得你给!”苏飞云强调。
林素明白他的意思,拎了把凳子坐下后,说:
“那是自然。每个月每人一两银子,中午管饭。如果有住在这儿的,一天三顿饭都管。不住地,每个月额外给五钱银子。”
说白了,就是住在这,食宿费五钱银子。不住的话,中午管饭,一个月能拿一两五钱银子。
跟县里的五两银子、三两银子没法比,但是在这农家,这个土庄子,这样的工钱足够了。
大毛把先前他们准备好的协议拿出来,放在桌上。
苏飞云指着桌子,说:
“如果对工钱没有异议,大家就签名、按手印吧。今天就算上工,从今天开始,每个月的这天发工钱。”
秀才们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纷纷走上前。
林素起身,往旁边走了一段距离说:
“打算住在学堂的来我这里签子。”
话落,十五个秀才有十二个都过去了。
剩下的三个,有一个是邻村的,有两个是距离这边十里地村落的。
原本他们俩在县里做事,帮人家抄抄书、画画卖。
想也知道,这样的活计朝不保夕,不如教孩子念书来的实在。
林素等人都签完名后,开口说:
“你们这些人,虽然只是叫孩子们启蒙,但也别荒废了自己的功课。白天教书,晚上就自己看书。你们中若是有来年拿到廪米的秀才就可以升级。”
“升级的工钱是翻倍。如果能在秋闱中举,那就更加翻倍了。如果你们教的学生里,出了童生、秀才等,也会相应的给你们多一些奖励。”
“一个夫子负责一个班,包括孩子们的读书程度,考评优良,班级整洁度等等。”
“月底全部达标,一个人头还会给一个铜板作为奖励。说白了,班里三十个孩子的话,月底结算工钱就是一两银子零三十个铜板……”
众人听着各项额外的奖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很高兴。
目前的学堂,林素不是已盈利为目的。
但几年之后就不一样了。
作坊、码头都起来,家家户户有了银子,自然就会主动把孩子送过来。
那个时候再收束修,根本不是问题。
苏飞云在旁整理那些签好的协议,等林素把话说完后,道:
“虽然咱们读的是圣贤书,可来着教书,一来是咱们利索能力,二来也是为了养家糊口。你们都努努力,老头子我希望你们都中举,都是举人老爷。”
秀才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纷纷点头。
林素见差不多了,指着门口,说:
“你们跟我走,今儿咱们得把招生简章都写好,然后明天开始两人一组,去各个村落开始张贴,宣读。计划招五百个孩子,每个月的铜板有多少,就看你们自己的能力了。”
带着十六个秀才,浩浩荡荡的来到教室内。
连七跟黄雨正在低头写。
见来了这么多帮手,高兴的不行。
黄雨将纸分给大家伙,一人几张,很快剩的八十多就都分派好了。
足足又写了一个时辰,这活儿才算结束。
苏飞云跟大毛负责整理“招生简章”,林素看着众位秀才想了下,说:
“都别走了,就在这边吃午饭。学堂后面就是住宿的地方,一会儿我让人把米面啥的都搬来,咱们在院子里吃大锅炖。”
秀才们听到这话,自然是不好意思。
纷纷忙说“不用”,奈何林素根本不听。
苏飞云走过来,看着他们这些人,道:
“往后要朝夕相处,吃顿饭联络联络感情,也是正常需要。都别拘谨了,就都在这吃吧。海边刚打回来的海物,新鲜。”
这些人都是打小就在海边长大的,对于海鲜并不是很稀罕。
不过人家盛情邀约,他们要是不答应,就有些不给面子。
最后全都点头,主动帮着张罗。
林素带着他们去到码头拎海物,这次拎的多,还特意让黄雨给留了银子。
到底不能让人家白做。
螃蟹、虾、鱼……
拎了好几桶,林素又特意回山上拿了些东西。
碗筷啥的那边都备了,就连被子、褥子,都已经落实。
不得不说岩吉很靠谱,跟他说了数量,第二天就点好货、发过来了。
据他信上说的,好像备了很多,就怕突然要赶时间。
都说“君子远庖厨”,其实还得分人。
那些大户人家讲究的,当然不会做厨房这些事儿。
学堂的十六个夫子,一个一个收拾海物,那叫一个熟练。
用他们的话来说,打小就在这片海边长大,有的虽然离得远,可也下海莫过鱼。
一共三个大灶,林素用一个灶水煮海螺、虾等物。
用一个灶闷海杂。
剩下的一个灶,做米饭。
当一盆清洗干净、白花花的米倒入锅中后,一个秀才咂舌着说:
“这么多细粮,也就在这边能看到了。外面的粮食,价高的简直难以想象。”
“可不是嘛,官府想要管控价格,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唉,这世道啊,不怎么太平哟。”
林素将锅盖盖好,看着这帮秀才想笑。
倒不是嘲笑,就是觉得跟他们在一起,能听到一些他们这些读书人的见谛。
不是说有多好,反正听个热闹、听个乐呵。
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强得多。
很快,酱焖海杂的味道就出来了。
秀才们一个一个贪婪的呼吸,冲着林素竖起大拇指。
在他们的印象里,凌夫人就是那种高门大户的夫人,十指不沾阳春水。
可刚才做饭、做菜的样子,根本不是。
再看现在剁蒜的熟练,两个秀才凑在一起,压低声音嘀咕。
左右谈论的就是林素做事的话题,黄雨搬柴回来,听了一点,冷着脸儿说:
“夫人以前就住在农家,所以这些东西早就得心应手,没什么奇怪。”
“是,是。”两个秀才被说的有些尴尬,忙不迭点头附和。
背后讨论被人抓个典型,说起来还真挺不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