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广成陪着林素去刘罐子家。
途中,林素突然起意,要去他们家的土窑看看。
丁广成听到这话,看着她,说:
“东家,你确定要去?有点远,而且路也不怎么好走。”
土窑肯定不在村里。
这点意识,林素还是有的。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瞅着他,说:
“这一身成不?不成我就下次换身衣服再去看。”
“跟衣服没啥关系。”丁广成摇头,“主要就是那边不怎么好走,坑坑洼洼。尤其是冬天,结冰还有些滑。”
“那没事儿,你走前面。我要是快摔了,就抓你衣服呗。”林素坦然的说着。
丁广成闻言颔首,带着她往村里的西面走。
刘罐子的土窑,在去往大王庄的方向。
路过曾经的后山,林素驻足看了看。
丁广成见她停下也跟着停下,瞅着这座山,感慨的说:
“想当初川子打猎,就在这山里。一晃都好多年了。”
“是啊。”林素感慨,抿唇着说道,“那会儿是挺难,但是现在一切都值得。对了,还有人上山打猎吗?”
“有的有的。”丁广成点头,指着村里方向说,“老张家的老幺,这两年长起来了。今年开始,我瞧着他就进山了。那天看他拎了两只山鸡呢。”
“哎哟,不错啊。”林素笑着回应。
二人继续一前一后的往土窑方向走。
差不多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到了。
丁广成指着那些窑洞,说:
“这就是了。”
林素微喘,喘匀呼吸之后,道:
“这条路怎么没修啊?”
“修啥啊!”丁广成撇嘴,“往里只有刘家土窑,除了他们刘家自己走,谁能过来这边?所以就没修。”
林素闻言没吱声,仔细数了数,然后又道:
“平日没人过来看着吗?”
“谁能偷这个?”丁广成不在意,“东家,我跟你说实话。如果不是咱们作坊跟他定罐子,他这土窑一年也就那几天烧火。”
“村里人买口缸、买个坛子,那都能用上好久,他能有几个钱赚啊。更何况他就那么一个样儿,镇上的人早就不来他这边买东西了。”
林素听了叹口气,觉得可惜之余,更多的也是感慨。
不创新,就是生意上败笔。
“回去吧,去他们家说事儿。”
“好。”
二人原路返回,来到刘罐子家门口,刚好他出来倒水。
看到林素,忙把水桶放下,热络的说:
“哎哟妹子,今儿咋这么闲?啥时候有空,来家吃饭,哥必须得请你吃饭。”
林素上扬嘴角,笑着道:
“吃饭不着急,今儿我过来,是跟刘哥有些事儿要商量。”
“商量事儿?成,成,你们俩进屋,我把水倒了就过去,啊。”刘罐子边说边急忙去倒水。
农家没有下水道,所以家家户户用桶装废水,然后再拎出去倒掉。
夏天还好,直接泼到院子里,阳光一晒就完事了。
冬天便不好弄了。
基本上一天要倒几桶,而且还得去指定的地方。
不然春天开化,那就和稀泥了。
二人进到院子并没进屋,刘罐子倒水回来,热络的带着他们去了正房。
拉开门,兴冲冲地说:
“孩子他娘啊,赶紧赶紧,川子家的来了。把瓜子、糖块都摆上,烧些热水泡茶,快快快。”
刘罐子家的闻言,忙从屋里出来,看到林素笑眯眯的说:
“弟妹来了,过年好啊。”
“嫂子过年好。”林素轻声回应。
“哎哟看看弟妹,还是那么漂亮,那么瘦。”刘罐子家的夸完,又自嘲的看了看自己,道,“唉,跟弟妹一比,我这就没看头。”
林素听到这话笑了,柔声的又道:
“瞧嫂子说的,我现在还想胖呢。怎么吃都吃不起来,川子都嫌弃我一身骨头。”
“哎哟哟,川子还能嫌弃你?我才不信呢。”
“行了行了,赶紧去准备东西。妹子,广成,咱进屋说。”刘罐子忙不迭打断媳妇儿。
由着她唠,啥都不用说了,就在外屋地站着吧。
三个人进屋,刘罐子把几个孩子撵去了西屋。
将炕桌放上,邀请着他们俩,道:
“脱鞋上炕去,炕里热乎。”
林素把斗篷脱下,随手放在炕梢,跟着丁广成脱鞋上炕。
刘罐子特意给她拿了个小被,叠好后推给她,说:
“坐着,省的硌得慌。”
林素忙不迭点头。
她瘦,那么坐在炕上都是骨头,难受。
就是睡觉,她下面都铺了厚厚的褥子,要不然根本别想睡。
刘罐子家的把瓜子、糖块都摆上,这只有在招待客人的时候方能拿出来。
茶水沏上,然后就坐在丈夫身边。
刘罐子瞅着媳妇儿没有眼力见,忙出声说道:
“你去西屋看看咱娘,给老太太弄点儿嘎达牙的东西。”
明显把人支走。
刘罐子家的无语,狠狠剜了他一眼,然后走了。
“让妹子跟广成看笑话了啊。”
“哪有。”林素摇头,剥着瓜子又说,“嫂子在这也能说,不用非得把人支走。”
“那可不行啊。”刘罐子心有余悸的摇头,“你嫂子那嘴太快,总愿意插话。妹子有啥就说,说完在这吃饭。”
说到这里,冲着门外大声的吼着——
“孩子他娘,留妹子跟广成在这吃饭,你张罗张罗。”
不一会儿,就听到刘罐子家的回应——
“知道了,做鱼——”
刘罐子觉得有面子,笑眯眯的看着林素,说:
“年前哥买了一条二十斤的大鱼。鱼头跟肚子都留着呢,一会儿咱们吃。”
丁广成想拒绝,可看林素点头,他也点点头,客套的道:
“行啊,就在刘哥家蹭个饭。”
“你媳妇儿咋样?小二晚上闹不?”
“不闹。”丁广成摇头回答,“我媳妇儿挺好。我丈母娘跟大舅嫂都来了,帮着一起伺候呢。”
“哦哦,那挺好,那挺好。”刘罐子看着喝茶的女人,叹口气,说,“妹子,哥得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作坊,哥那个土窑也就差不多了。”
“今年赚的都是你作坊要的坛子。好几百个,哥烧的舒服,赚的钱也多,真的得好好谢谢你呢。”
林素放下茶杯,听到这话不在意的摇摇头,说:
“看哥说的,赞又不是外人,不至于的。”
说着,从袖口掏出几张纸放在桌上,又道:
“今儿我过来,是想跟哥商量下来年的生意。”
“什么啊?”刘罐子随口问着,然后把那几张纸打开。
都是碗。
确切的说跟平常的土碗不一样,这个有些深。
几张图的样式是一样的,但是碗底的画不一样。
刘罐子仔细看着,然后慢慢放下,说:
“妹子是想让我给你们客栈烧碗吗?”
“不是客栈,是面馆。”
“面馆?”刘罐子惊讶。
丁广成喝水的动作也顿了一下,但却没有吱声。
只是把茶杯放下,盯盯的瞅着林素。
“对,就是面馆。”素妞儿颔首,看着他们俩的样子,继续道,“我想年后开面馆。在各个镇上开那种统一的面馆。类似慕熟卤煮。”
说起慕熟卤煮,刘罐子跟丁广成都不陌生。
镇上有两家,装的一样,价格也一样。
“这个面馆的食客,就是咱们普通老百姓。赶集的有些人会在镇上吃午饭,但是酒楼、茶馆这些,咱们肯定想不都不想,根本不去。”
“路边摊便宜,但灰大、风大。夏天吃倒没啥,冬天就遭罪了。所以我打算在镇上开个面馆,价格订的便宜一些,薄利多销嘛。”
薄利多销?
刘罐子瞅了眼丁广成,后者也摇摇头,主动开口说:
“你别看我,我不知道的。我是出来倒水,看到东家,就带着一起过来了。”
刘罐子闻言抿唇,小心翼翼的问:
“那妹子今日找我……是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