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三人骑马回县，天色越来越暗。
等他们进了城门，天已经大黑了。
路上行人不多，但他们还是翻身下马，牵着缰绳往里面走。
走到主街，江思泽拐弯就能回家。
想了下，不放心的建议说：
“天这么黑，凌夫人还是别走了。去寒舍将就一晚，明儿早上再回去吧。”
从县里到上河村虽然不远，可沿途官道有些背，俩女子走不方便。
林素闻言叹口气，看着他苦笑着摇头，道：
“若是往常，我自然不能逞强。可你别忘了，我客栈有俩祖宗呢。”
“……呵呵，可不是。”江思泽还真把这事儿给忘了。
林素咂舌，牵马继续往前走，无奈的说：
“算了，没啥事儿。红霞会功夫，我们骑马快，用不上半个时辰就到了，你不用担心。”
“要不我让家里的……”
“姐夫？你才回来吗？”
沉稳的声音打断了江思泽要说的话。
三个人闻声转头，竟然是孟轶男站在那里。
自打去年冬捕，他闹了那一出后，林素就没见过他。
今年给武昌县修河堤、排水，他也只是让江思泽带东西过去，自己没有露面。
等人走进，林素微微福身，大大方方的说：
“孟公子好久不见。”
孟轶男听得这声“孟公子”，莫名的感伤。
还记得程海新第一次带他过去的时候，这女人是叫他“孟大哥”。
一年而已，他们都变了。
原本他跟程海新是同辈，如今竟然定了他的女儿，变成了翁婿。
而眼前这位……
没想到她还能主动说话。
感慨之余更多的是难堪。
替自己难堪，替那个冬捕的晚上……难堪。
微微拱手，故作沉稳的说：
“凌夫人好久不见。”
林素站直身子，开口又道：
“还要多谢孟公子，今年慷慨的伸出援手相助。”
孟轶男闻言蹙眉，疏离的说：
“凌夫人客气了，在下不过是帮武昌县村民，跟夫人没有关系。”
生硬的话，将彼此寒暄就此打住。
江思泽蹙眉，看着小舅子，多少觉得他的做法有些过分。
凌夫人打招呼、道谢，都摆在明面儿上。
小舅子实在不该这么说话才是。
刚要开口，不想林素那边轻笑出声，丝毫不在意的说：
“甭管孟公子是为谁，最后授意的是百姓。小妇人做的也是这个结果，目标一致，我道一声谢也是应该。还有事儿，先走了。江爷，咱回见。”
说着，牵马转身就要走，江思泽仍旧不放心的道：
“还是让我的随从送你们吧。从这回上河村不算远但也不近。”
林素闻言挥挥手，头也不回的边走边说：
“放心吧江爷，我家红霞不是吃素的。临近冬捕，我夫君也会回来，说不准已经在客栈等我了。先走啦，拜~！”
“哎~……”江思泽还想说话，这俩人已经翻身上马。
无奈的收回视线，刚要开口，却发现小舅子竟然看着凌夫人走的方向发呆。
都已经订亲了人了，怎么还……
无奈的叹口气，拍拍马背。
一声叹息，让发呆的孟轶男缓过了神。
心底暗骂一句“该死”，清了下嗓子，故作没事儿的问：
“姐夫刚才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哦，凌夫人要去看看三太爷，我正好有事儿也要去那边，就一起过去了。”江思泽避重就轻的回答。
对于二人要合作别庄休闲区的事儿，一个字都没有提。
虽然这事儿瞒不住，但是现在……能瞒一刻是一刻。
知道的人越少，参与的人越少，到时候赚的钱才能越多。
别看这人是他的小舅子，可孟家、江家在原昌县，一直都是较劲儿的。
也就到了他们这辈，因为联姻，才稍微好一些。
孟轶男比划了个“请”的手势，陪着江思泽往家走。
“姐夫，冬捕那边安排的可还好？需要我去帮忙吗？”
“那倒不用，都是做惯了的。”江思泽笑着摇头，“不过你要是有时间可以去，五皇子跟六皇子都来了。”
最后一句话，压低声音告知的。
毕竟皇子突然到场，也算是个秘密。
孟轶男听到这话蹙眉，看着他有些担忧的道：
“今年换了新的鱼把头，又有这两位爷在，冬捕真的没事儿吗？要不……姐夫再让江老太爷出山吧。”
江思泽何尝不想？
只不过今日，人家已经把话说的到那个份儿上，他就算再想也于事无补。
长叹口气，苦笑着说：
“我也想啊，不过三太爷心意已决，谁都没有办法。对了，你跟程家什么时候定日子？你姐前儿还问呢。”
“不急。亲都订了，还能跑了吗？”孟轶男无所谓的说着。
江思泽闻言，略微思索，开口道：
“小弟，今日在三太爷家，凌夫人说了她跟凌爷的过去。天下好女孩儿多的是，你又何必……委屈了自己？”
“呵呵……”
孟轶男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故作无奈的摇头，说：
“姐夫，我怎就委屈了自己？程佳玉怎么说都是程家小姐，跟孟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不是？”
江思泽瞅着他死撑的样子，停下脚步，郑重的道：
“小弟，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好不好、可心不可心，都是你去感受的。作为姐夫，我能说的有限，我只是想提醒你，别拿自己的终身去开玩笑。”
“有限？开玩笑？哈哈！”
孟轶男冷笑，努力平复自己的怒火，从牙缝中挤出——
“当初是谁跟姐说的，让我赶紧订亲？如今又是开玩笑？我倒是不想委屈自己，你们不都说不可以吗？”
“我们说可以又怎样？难道你心里不明白，她根本就对你没心思吗？”江思泽反声问着。
好在天冷、路黑，道儿上没有人。
不然明日白天，大街小巷肯定到处都在传，江孟两户当家人，当街吵架。
孟轶男被呵斥的不吱声了。
咬着嘴唇，闷闷的转移话题，道：
“我姐这两天怎么样了？”
“只要不说你，她心情就好。”江思泽不客气的回答。
孟轶男懵了一下，随后撇撇嘴，对于姐夫这话，无力反驳。
长叹口气，苦笑着道：
“那我就不去了，省得她看我烦。”
说着，转身就走——
下一秒，便被江思泽一把拽住后脖领，微眯着眼睛，说：
“你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如果忘不了她，就别再牵连一个无辜的人，懂吗？”
孟轶男背对着他，自嘲的微眯着眼，长舒口气，道：
“姐夫，你怎知她无辜呢？程佳玉不傻，她想要的东西远比你知道的要多。我们俩……各取所需吧。放心，我会把握分寸，不该碰的不会碰。”
江思泽听到这话，缓缓松开手。
看着眼前没有走的小舅子，轻缓的说：
“你我现在是一家人，一荣不见得俱荣，但一损肯定俱损。他们不是正主儿，少接触为妙。”
“知道了姐夫，我也就那几次罢了。”孟轶男说完往前走，几步后大声地道，“跟我姐说下，过两天我去看她。冬捕我也去。”
“好~！”江思泽应下，牵马朝家走。
他心知这次聊天，会让小舅子摇摆不定的心坚定。
毕竟，娇妻跟他的姐弟情谊深厚。
他想铤而走险，也得顾念一下自己的亲姐姐。
“爷儿，回来了。”
小厮快步走上前，从他手里接过缰绳。
江思泽进院，赶巧管家正好往院里走，顺势喊住他，问：
“少奶奶在家怎么样？可还好？”
“回爷儿的话，奶奶在家很好。爷儿走以后，奶奶去了老夫人的房里，晚上还让小的吩咐厨房，准备打煸炉。”
打煸炉？
“还吃着呢？”
管家脑子转的快，听到这话忙不得点头，道：
“爷儿没吃饭呢吧，那赶巧、快去，刚吃没一会儿。小的让人去准备爷儿爱吃的虾肉。”
“算你机灵。”江思泽说完，迈步去了后院。
现在江家的管家，是老管家的儿子，也是打小就跟在江思泽身边的。
来到后院，离老远看着祖母的房间，嘴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