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的宝昌县,动荡不安。
先是衙门师爷、衙役犯事儿。
接着商会头目被抓,缘由进一步调查。
还没等平息呢,多年沉案又见天。
一时之间,贾家、丁家、周家……
全都被翻出来,证据罗列,想压制年后都不可能。
更重要是的,其中有一户任家,乃是京城某位皇妃的亲戚。
注定一年的尾巴这个月,消停不了了。
林素将“水”搅混了,拍拍屁股骑马离开。
本来说好跟着一起去看冬捕的赵英豪,却因为商会的事儿,只能干瞪眼。
反正小伙子怨气十足,恨不得把林素从马上拉下来,好好说道说道。
卫峮跟岩吉瞅着张牙舞爪的赵英豪,二人都投以深深同情的眼神。
当然,也就是同情。
“你岳母那边……怎么样了?”卫峮压低声音问。
岩吉叹气,一边往回走一边回答:
“能怎么样,炕上躺着呢。大舅子和离,她心里不甘,但为了孙子,也只能忍了。”
“唉,可怜了崔家老母亲。一把年纪,还要经历这些,还有你大舅子,也挺无辜的。”
“谁说不是。”
两个男人边说边走,进到城里,岩吉在小摊上买切糕。
“咋,你媳妇儿没吃早饭?”
“她说吃了,不过我看着好像没有。”岩吉摇头。
付了钱,接过切糕,又说:
“还是赶紧成亲吧。天天看她那样,我都跟着揪心。”
“你确定让你大舅子去我那?他现在的活儿也不错,就是赚的少。还有,你别忘了,崔莹跟你成亲,崔荣来我酒楼,你丈母娘可就不能在你那做饭了。”
卫峮出声提醒。
找个做饭的婆子不难,可找个可心、可信的不容易。
“嘿~我说,你俩就这么走了,把我一个人扔那跟二傻子似的,还是不是兄弟?”
终于跑回来的赵英豪,单手搭在岩吉的肩头,然后从他手里自然的拿起切糕咬了一口。
“嗯,不错,劲道,甜。”
岩吉都没反应过来,等他终于清楚怎么回事儿的时候,赵英豪已经咬了第二口。
无奈之下又掏出钱买了一块。
卫峮瞅着大口大口吃切糕的人,清了下嗓子,没有说话。
刚才还自怨自艾呢。
这自我调节速度,真牛!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角落一个人影让他顿时蹙眉。
扭头看着岩吉,想了下,道:
“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儿,先走一步。你把赵公子送到衙门,就回秀坊吧。”
听到卫峮突然的话语,岩吉微微蹙眉。
早就说好了,他们跟着一起过去,如今竟然……
“知道了,你去吧。”
赵英豪咽下嘴里的切糕,冲着卫峮的背影一顿“哎”,可人家丝毫没有转头,他也只能消停继续吃。
站在那里吃切糕,剩下最后一小块的时候,用手肘碰了下岩吉,道:
“你媳妇儿那边咋样了?”
八卦不分男女,甭管是谁,都愿意凑个热闹……
……
卫峮拐去胡同,一路快走。
七拐八拐之后来到振平街的一处宅子。
站在门口,深吸口气,思索片刻方才推门。
门开,就看到了院子中间一身白色衣衫男子背对着他。
卫峮迈步进去,转身把院门关上,走到他身后单膝跪地,说:
“属下参见魂首。”
男子没有转身,却开口问道:
“说吧,找本座来到底所谓何事?”
卫峮没有起身,仍旧跪在地上,说:
“回魂首的话,夫人打算让酒楼进宝昌县商会。”
男子闻言蹙起眉头,慢悠悠的转身,看着仍旧单膝跪地的人,道:
“哦?为什么?你起来回话。”
“谢魂首。”卫峮起身,抱拳继续又说,“夫人的意思是,这次让赵英豪冒头,然后……”
将那日林素在雅间说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银魂仔细听着,直到他说完后,道:
“夫人当时说的时候,可是什么表情?”
表情?
卫峮思索,沉稳的回答:
“夫人当时很平静。后来由于属下跟赵英豪都拦阻,夫人还不高兴了。说是爱进不进,夫人只是说了自己想到的事情。”
银魂闻言,上扬嘴角,仔细品着这番话。
微风阵阵,吹起了他的衣角,本就白皙的人,在白衣的衬托下,倒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终于——
“咱们这位夫人,倒是很有意思呢!最开始惧怕进商会,如今又主动进商会。本座问你,夫人可还说过什么、问过什么吗?”
卫峮想了想,老老实实的摇头。
“魂首,夫人想去商会,也是因为那日崔家一事。如果不是岩吉及时发现,只怕到时候咱们很被动。”
“所以本座就说过,雷云氏不可以有感情。”银魂微眯着眼睛,清冷的开口说着。
卫峮闻言没吱声,虽然这是事实,可现在事实已经变了,再说这个又有什么用。
“也罢,既然夫人让你进去给赵英豪撑场面,你进便是。对了,岩吉那边……提醒着点儿,冲冠一发为红颜,都是戏台子上唱的,明白吗?”
卫峮后背生凉,忙不迭点头称是。
这就是银魂,虽然说话很平静,但是平静里透着的那股劲儿,却让你无法忽略。
“哦,差点忘了,那些个旧案为何红霞会去找?夫人授意的吗?”
卫峮听了点头,没有隐瞒的回答:
“是夫人授意的。那日也巧,贾青来酒楼吃饭,嫌秘制盐焗鸡菜咸,把陶掌柜骂了。恰好夫人就在,所以夫人便……”
巴拉巴拉又是一通复述,银魂直接“呵呵……”笑出了声。
虽然他没正面接触过夫人,但通过别的途径听闻不少。
再加上今日卫峮说的,他着实对这位夫人……期待了。
渡魂曾说过,当日试探后,他是被怼回来的。
也不知道日后他与夫人见面……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看着卫峮想了下,说:
“既然是夫人授意,本座一会儿会让人把多年的旧案交给你。原本,这是打算让追魂那边派人宰了的,由朝廷出面,给于帜个机会,也属实不错。”
“……是。”
“怎么,你不想要?”
“属下不敢。”卫峮忙摇头。
即便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嘴上也不能说。
已经打算让追魂那边派人,想来对方来头不小。
有朝廷出面,还说给于帜机会……
这个机会可是双刃剑,用好了平步青云、升官发达。
用不好可就……
唉,自求多福吧!
银魂从袖口掏出一个红封,扔给他,道:
“给岩吉送去吧,本座还有事,先走了。记着,任何关于商会的问题,及时通知。”
“是,属下明白。”卫峮接过红封,老老实实的应下,“恭送魂首。”
等人出了院子,冤孽从房里出来,看着卫峮心有余悸的状态,上扬嘴角,道:
“这么怕他?”
卫峮点头,把红封收好,叹口气说:
“难道你不怕冤魂首?”
“凑合。”冤孽说完,也拿出一个红封递给他,说,“我要去冬捕那边,岩吉的婚事参加不了,你帮忙把红封带给他。”
卫峮接过,试探性的问道:
“可是那边有消息了?”
冤孽摇头,仰头看着天儿,说:
“具体怎么回事儿不清楚,人多总比人少要好。原昌县的程家,也有问题。所以我得去看看。”
“那你要多加小心,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你去吧。”
卫峮出了院子,并没有回酒楼,而是先去了秀坊。
找到岩吉的时候,他正在跟库房对账。
也没上前打扰,就站在一旁等着。
直到岩吉忙完,他才冲他比划两下,先出去了。
二人一直去了厨房,这会儿厨房没有人,所以卫峮把两个红封交给他,说:
“这个是孽的,要去冬捕那边,不能参加你婚事。这个是魂首让我给你的。”
岩吉接了冤孽的红封,但是银魂那个却没有动。
卫峮见状蹙眉,纳闷的道:
“咋了,接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