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猜得到,这姑嫂肯定有所隐瞒。
不过因为有卫峮在,村里这些人也蹦跶不出什么花花来。
更何况……
真有想找茬的,其他村民也不能干。
毕竟,有这份工作,他们能赚钱,能让家里富裕一些。
张菁坐了会儿,便下地要走。
红霞见状,出声对林素道:
“夫人,奴婢跟着一起回去吧。顺道把蒜苗拿回来。”
“行,那你去吧。”林素笑着点点头,答应了。
张嫂子把他们俩送走,回来看着林素,道:
“这黄雨跟红霞是真好。人漂亮、性子也稳重,还识大体。我就是没有合适的亲戚,不然说啥都得把红霞定下。”
林素端着茶杯没喝,听到这话笑着说:
“不着急,我再留两年。黄雨那么早就被连七拐走,红霞我可得留心。”
张嫂子听了没说话,拎起茶壶给她续茶。
张菁跟红霞出了屋子,二人并肩往客栈方向走。
路过罐头作坊的时候,红霞出声问:
“今年这边罐头做了多少?”
“挺多的,前阵子凌二爷来拉,又凑了二十辆马车呢。”张菁据实以告。
“也没给银子吗?”
“没有。”张菁摇头。
红霞听了叹口气,出声又道:
“夫人这么用老底儿的帮,终究不是事儿。”
张菁不是很懂这其中的事情,但是凌家商队住店不给钱,也的确给他们造成了些伤害。
想了下,开口说:
“嫂子就没说别的吗?没说个期限?”
“没有。”红霞摇头,看着远处官道上的黑影儿,喃喃又说,“二爷接管山庄的确有困难。夫人跟老爷帮忙,无可厚非。”
“可夫人把六万两赏银都拿出来盖学堂,剩下那些……唉,她自己过得也是捉襟见肘。你没发现吗?夫人今年没怎么买布、制衣。”
张菁听了想想,感慨的说:
“嫂子对谁都好,宁可自己委屈,也不占旁人一点便宜。”
正说着,那黑影儿靠近了。
没想到——
“咳……呸——”
明显的不屑,态度极其恶劣。
张菁生气,但也没有吱声。
红霞就不一样了,一把扣住那个男人的肩头,清冷的道:
“你冲谁吐口水呢?”
手劲儿不小,声音清冷,一个普通的庄稼汉子压根不是红霞的对手。
那人吃痛的龇牙咧嘴,嘴里仍旧叫嚣着说:
“你这婆娘是咋回事儿?老子走路吐吐沫,干你毛事儿啊?你这是干啥?松开……哎哟……疼疼疼……”
红霞没有理会他的喊疼,加重手劲儿,继续又道:
“问你呢,刚才是冲谁吐口水?”
“老子……哎哟哟……我……哟哟哟……”
张菁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走上前,冲红霞摇摇头,说:
“他就是狗剩,松开吧。混不吝一个,别再粘包。”
红霞一听“狗剩”二字,顿时明白他是谁了。
冷“哼”一声不在意的道:
“粘包?粘包好啊,我先把他腿打折,然后赔个十几二十两银子,看谁遭罪。”
啥?!
狗剩一听这话,顿时慌了。
再也不叫嚣了,忙不迭服软说:
“错错错,我错了。姑奶奶饶命啊,我真矬了……”
就在这时,张屠户下了官道,没几步走过来,看着这样的情况也走上前,说:
“红霞姑娘啊,快松手。这小子是浑,但家里的确情况特殊。”
“特殊?在我眼里,只有欠揍跟不欠揍。”红霞丝毫不好说话。
狗剩心知指望谁都不如靠自己,赶紧把手里提溜着的药扬起,嘶嘶哈哈的说:
“姑奶奶饶命啊,我这给我娘抓药去了。我娘犯病了,得赶紧吃药,要不命该没了啊。”
因为红霞的手劲儿松了许多,他也就不再那么嚷嚷疼。
果然,红霞看着药包,手劲儿又松了不少。
狗剩趁热打铁,继续又说:
“姑奶奶求你放了我吧。我娘真的等药吃呢,求求你了,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红霞看着不停求饶的狗剩,冷“哼”着耸了下手,看着跌坐在地上的狗剩,说:
“告诉你,以后再敢那么对戴喜家的,老娘就把你下巴卸了,看你还敢不敢吐吐沫。”
“是是是,我错了,错了。”狗剩是点心的欺软怕硬。
他害怕卫峮,害怕张屠户,但他不怕戴喜。
戴喜一向好说话,和和气气的,所以他只要看到这两口子,不是吐吐沫,就是“莫名其妙”的说脏话。
反正两口子懒得跟他计较,所以也就不理他。
久而久之,这狗剩就大胆了。
只不过没想到,今日提到了门板上。
张屠户看着狗剩的样子,冷“哼”着说:
“如果没有戴喜,你以为你有银子抓药吗?县里药铺收你几个铜板,那都是戴喜提前用自己的钱垫了。不知好歹,狼心狗肺。”
这话说完,红霞跟狗剩都愣住了。
二人齐刷刷的看着张菁,后者只是叹口气,柔柔的说了句“哥,你说这个干啥”。
字不多,但说明了一切。
这两口子,暗中帮了狗剩。
红霞想不到,诧异的蹙眉睨着张菁。
刚才在作坊,她可是又嫌弃、又愤恨。
“不要脸”那三个字,也是她说的,这怎么就……
狗剩看着手里的药,又看了看三个人,趁着红霞不注意,一溜烟的跑回了家。
张屠户瞅着自家妹妹,拍拍她的肩头,说:
“别难受,那就是不知道。知道肯定不会的。”
“我没事儿哥,嫂子在你们家呢,你快回去吧。”
“好,你们也慢点。”张屠户说完,迈步走了。
只剩下张菁跟红霞二人,红霞按兵不动,只等她开口。
终于——
“你很吃惊吧,是不是觉得我很虚伪?”张菁轻声的问着。
红霞瞅着她落寞的样子,想了下,出声道:
“为什么帮他?”
“他虽然混不吝,但却是个孝子。他娘将将巴巴的活着,他没有嫌弃,还带着媳妇儿一起孝顺,所以……”
“你是真看不上他,对吧。”
“嗯。”张菁点头,苦笑着又说,“如果只看他自己,我肯定不会让喜哥去管。可是……那份孝心不容易。”
“娶了媳妇儿忘了娘的不少,他能带着媳妇儿一起孝顺,难能可贵。怪只怪那张嘴是真的不行,所以也就没法子了。”
红霞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伸手挽着她的胳膊.
她能明白刚才她的举动,二人虽然接触不多,但关系是真的没话说。
彼此吸引,彼此欣赏。
虽然这事儿有些异样,但也在情理之中。
“你别这么拘谨,我对你不生气,我就是……刚刚难接受罢了。”
张菁颔首,苦笑中带着羞愧。
红霞装作没看见,继续又说:
“这样也好,由你哥告诉他,也让他心里有数。你们这么帮他,他还对你不敬,有些不是东西。”
“更何况治病治不了穷,你们不能一直这样贴补。开春不是要种地嘛,他们两口子嘴烦人,有力气就行。给你们做工,也算帮了。”
张菁闻言忙不迭摇头,不敢应的说:
“那可使不得。他们对我们有怨气,万一不好好种地,可就耽误一年了啊。”
红霞扭头看着已经拐弯的狗剩,微眯着眼睛,说:
“应该不会,放心吧。”
“你咋能那么笃定?”
“人心都是肉做的呗。”红霞说着,拉着她往回走。
大冷的天站在那吹风,她可不想犯傻。
那个叫狗剩的是不咋地,但有孝心就是有人性,相信会想明白的。
上了官道,风吹得厉害,二人加快脚步走,等背风后红霞又问:
“你啥时候要孩子啊?”
张菁被问的脸红,可还是出声的回答:
“年后开春就要了。”
“年后啊。”红霞说完想了下,“等你生了我要做干娘,行吗?”
“可以可以,你不嫌弃就好。”张菁笑吟吟的点头。
她喜欢跟红霞一起,第一次接触就跟红霞对脾气。
黄雨虽然也不错,可还是觉得跟红霞好。
人就这么奇特,该是谁的缘分就是谁的。
拉着红霞去到把头的屋子,屋里有些冷,但是进屋后一看,红霞傻了。
“这么多啊?!”
并排摆了很多槽子,蒜苗都涨起来,绿油油的,特别好看。
张菁割了一把,用破布包着给她,说:
“快去吧。晚上咱们再聊。”
“好,那我走了。”红霞接过蒜苗,跟着一起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