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雨闻言笑眯了眼睛。
就知道夫人不会那么没品。
等她把眉画好，黄雨伸手接过眉黛，又说：
“夫人，漂河沟的蝲蛄也卖了不少钱。那银子……也给当地的村民送粮食吗？”
林素闻言看她，挑眉问：
“赚了多少？”
“挺多。”黄雨诚实的回答，“卫峮那日拢账奴婢在跟前，刨除人工、油盐等钱，赚了足足一百三十多两银子。”
林素闻言，换衣服的动作顿了一下，道：
“卖了几天啊？”
“七、八天的样子吧。”黄雨回答，“没几日就落雪了，还真可惜。”
“可惜？为什么？”林素追问。
不明白她的这个“可惜”，从何说起。
黄雨走过去，帮着她把带子系上，轻声地说：
“蝲蛄可多了，比南岗子村的还要多。可县里人多啊，咱们做的还好吃，都排号去买。像五乐那边愁怎么吃的问题，这边根本没有。”
说到这儿，黄雨停了下，笑呵呵的又道：
“最开始的那两天，都不够卖的。大家伙儿晚上还点灯笼抓呢。”
呃……
好吧。
林素咧嘴轻笑，对于这个实情，她一点都不怀疑。
起先她还觉得南岗子村不错，可这一次过去看了才知道，那个蓝湾镇都不如新站屯的那个镇。
衣服全都打理好，林素带着她出了主屋。
前院，又开始忙活了。
据说晚上北堂家的商队会过来。
卫峮走过来行礼，恭顺的说：
“东家。”
“红霞呢？不是说被赵英豪拉着下棋吗？”林素挑眉问着。
卫峮指了指楼上，算作回应。
林素想了下，道：
“黄雨，中午我在楼上跟赵英豪吃，去后厨吩咐下。”
“是，夫人。”黄雨屈膝行礼走了。
林素看着卫峮，又冲连七打了个响指，三个人随便找个地方坐下。
落座后，林素没卖关子，开门见山的道：
“我听黄雨说了蝲蛄的事儿。一共有多少人参与了？”
卫峮闻言捏着手指没说话，林素也不着急，就坐在一旁等着。
连七看着林素，轻声的问道：
“夫人，你这是要给那边也送粮食吗？”
林素想了下，问：
“那边缺粮食吗？”
“不缺。”连七老实的回答，“今年雨水充足，蝲蛄泛滥的时候他们早就秋收好了，所以并没出现南岗子那边的情况。”
“哦，这样啊。”林素缓缓点头。
既如此，就没必要送粮食了。
戴喜端着茶过来，热络的站在一旁，说：
“嫂子，赵公子来了。”
“嗯，我听说了。我让黄雨去准备了，到时候你跟我一起上楼吃饭。”
“好的。”戴喜点头应下，赚身欲走——
“你等下，有个事儿我得告诉你。”
“啊？好，好。”戴喜笑着应下，撩袍坐在她身边的位置，兴趣盎然的追问，“嫂子，啥事儿啊？”
浓浓的乡音很亲切，不禁让她想起那会儿在新站屯的时候。
当时，他还没成亲呢，就跟个孩子一般。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轻叹口气，没有隐瞒的道：
“是这样的，我来之前五乐受伤了。”
“……啊？！”戴喜惊呼出声。
原本笑吟吟的脸迅速被担忧占据。
“你别着急，现在没事儿了。”林素忙开口，“前段时间蝲蛄泛滥，他没休息好，然后清雪的时候，村里三个人吵架，误伤了他。”
“咋还能误伤呢？吵架他上前干啥啊！伤的咋样啊？”戴喜焦虑的追问。
他对戴乐的感情，要比对三个哥哥来的炽烈。
毕竟当时，被耽误的就只有他们俩，说点啥心事也都找彼此。
其他哥哥那有嫂子，他们也不好去打扰。
林素明白他的难过，轻叹口气拍拍他的肩头，说：
“你别担心，我昨天来的时候他已经没事儿了。身子有些虚，我让人特意抓了药给他补补。”
戴喜听了不好意思，看着林素，道：
“又让嫂子跟他操心了。这孩子，一点都不省心，啥事儿都往前冲。”
抱怨的语气透着心疼，真实体验估计也就他自己本人知道了。
林素理解他的心情，想了下，建议着道：
“要不这样好不好，反正这几天我都在这儿，你跟你媳妇儿过去瞅一眼，顺道看看程薇。不管咋说，那日后也是你们的弟妹，去看看呗。”
戴喜听了面露喜色，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几天正是忙的时候，怎么能那么不懂事儿。
忙摇摇头，故作轻松的道：
“那么大的人了，我去看啥。再说了，程薇我也见过，人靠谱。还有嫂子这层关系，不用去看。”
“别啊，去瞅一眼吧，也显得你们重视。”林素建议着道。
戴喜仍旧摇头。
卫峮这会儿数明白了，看着林素认真的道：
“东家，算好了。漂河沟虽然村儿小，不到一百户人家。可每家都出人了，而且白天、晚上的抓。”
林素原本还想劝戴喜，被他这话打断思路后，道：
“一会儿你跟连七再去瞅一眼，看看具体多少人家。吃水别忘挖井人，人家帮忙抓蝲蛄，咱们酒楼赚了钱，得意思意思。”
卫峮听了点头，连七好信儿的追问着：
“夫人，咱们给啥啊？”
刚才林素已经明确表示不给粮食，既然不给粮食，难道给银子？
林素眨巴了下眼睛，看着戴喜。
后者被看的有些慌，也跟着低头瞅着自己。
难道衣服脏了？穿反了？不对劲儿？
“噗嗤——”
林素实在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冲着紧张的戴喜不住的摇头，说：
“没有没有，你没有任何不对劲儿，我就忽然想起你大舅子了。”
“呃……啊？”
“今年作坊那边养猪怎么样？”林素没在卖关子，直接问着。
戴喜挠挠头，老实的回答：
“开春抓了不少猪羔子，这会儿杀得都是今年的新猪。也有猪贩子过来卖的，反正赚了不少，卫峮哥那边都有账。”
被点名的卫峮也不住的点头，说：
“东家放心，今年这边赚的，要比去年多多了。”
林素当然信他，仔细琢磨后道：
“既然家里就有猪，那就这样吧，单独宰一头。谁家出人多，就给肘子、猪肉，出人少的就只给猪肉吧。别少给，二斤打底，不够的话就多少一头猪。”
两头猪的价格跟一百多两银子比，自然是没看头。
但猪肉给到农户，过年就省了买肉的钱，也算是他们的一点心意。
有句老话说的好：腊月凉水贵三分。
猪肉就更别说了，肯定贵的离谱。
这么算下来，虽然酒楼这边还是占便宜，但也不算吝啬鬼。
卫峮跟连七互换下眼神，二人起身走了。
林素没有动，戴喜也就没有动。
等她放下茶杯后，轻声的道：
“去看看吧，也算提前给你们夫妻俩放松放松。兄弟找了媳妇儿，你们两口子是他最亲的人，难道不该去瞅一眼？”
戴喜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就是……
长叹口气，瞅着林素没有隐瞒的道：
“嫂子，不瞒你说，我也是真的想去看看。可最近……实在太忙了。”
“所以才要劳逸结合啊。”林素笑着说。
“等过了这阵子的吧。”戴喜仍旧坚持，“等忙到年关就没什么人了，到时候让卫峮大哥照顾下，我们两口子再过去。顺道，多住两天。”
林素见他有了打算，倒也没再劝，喝了口茶，道：
“也好，你心里有数就比什么都强。对了，你弟弟现在是南岗子村的里正，大家推举的。”
“……”戴喜惊讶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林素。
见其冲他颔首，咽了下口水，哆哆嗦嗦的问：
“真……真的？他……这……外村的也能去做里正？”
“呵呵……”林素笑着再次点头，“蝲蛄泛滥那会儿，你弟弟忙前忙后带着人做，所以大家对他都赞誉有加。镇长也稀罕他，所以做这个里正，没什么反对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