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就坐在一旁陪着，守着。
见她嘴唇干了，就用水给她润润唇，好让其舒服一些。
照顾病人她太有经验了。
父亲过世剩下母亲，母亲积劳成疾没有钱去医院，就在家里由她照顾。
那个时候，她不过是个初一的学生。
林素深吸口气，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炕上的人。
紧绷着弦儿，一刻都不敢松，就怕她有个什么风吹草动，自己没看到。
已经知道“失去”是什么滋味了，她不想再尝试一次。
随手摸着她的脸颊，一下一下轻抚着道：
“你乖，要快点儿好起来，我还等着你照顾呢。”
“……”
显而易见的，炕上的人不会给她任何回应，不过林素并不在意。
只要她快点好了，就比什么都强。
“夫人，过来吃点儿东西。”
连七的声音传来，让林素打了个激灵。
“对不起夫人，属下……”
林素摇头，打断他的话，轻叹口气，说：
“跟你没关系，是我的问题。我……想事情想的入神，所以没察觉。”
连七看着她满脸疲惫的样子，出声又说：
“夫人，属下扶你去那边坐坐，吃口东西吧。不能不吃，黄雨还等夫人照顾呢。”
“好。”
林素说完，借着他的手劲儿起身，走到桌前坐下。
饭菜还算丰盛，一看就不是家里做的。
“夫人，这是从酒楼订的。晚上发生的事儿，肯定没有胃口，所以属下……”
“我明白，你有心了。”林素倒了杯茶，缓缓啐着。
一杯茶喝尽，又道：
“对了，粥熬了吗？”
“放心吧夫人，已经熬上了。”连七一边盛饭一边说，“一号说黄雨气血亏得厉害，所以粥里放了些补药，食补跟药一起来，好得快。”
林素听了点头，接过饭碗，看着桌上的菜，喃喃的道：
“连七，你觉不觉得我很麻烦，是个累赘。”
“……没有，怎么可能！”连七愣住后，很快就摇头否认。
转到她的对面坐下，郑重的说：
“夫人，切莫有这样的想法，根本不存在的。”
“可是……我不会功夫，警惕性又弱，实在不该……”
“噗通——”
林素的话没等说完，连七直接跪在地上，请罪说道：
“夫人，如果今日的事情真要追究是谁的错，那就是属下的错。属下不该让夫人跟黄雨，那么早上马车。”
“不，跟你没关系，是我突发奇想，让你去给他们买东西。”林素摇头。
“不是的夫人，是属下……”
连七的请罪仍在继续，可林素却不想听了。
突然脑子里闪过一片白光，释怀的用手抹了一把脸，道：
“艾玛，你快起来，我……就是胡思乱想了。”
啊？
连七懵了，不敢相信的看着她，试探性的说：
“夫人，你……”
林素晃悠两下脖子，重重叹口气，道：
“谁知道刚才我抽哪儿门子风，你就当没发生过吧。”
“……”
这下，连七彻底迷茫了。
不过他迷茫，林素不能迷茫。
拿起筷子，戳了几下碗里的米饭，“猛”地抬头，道：
“对了，这事儿你别跟任何人提及，吩咐下去，别让给你主子知道，我怕他担心。”
连七为难的瞅着林素，好一会儿才闷闷地说：
“夫人，在属下给雷云氏做记号的时候，估计已经有人给主子那边去信儿了。”
林素蹙眉，略有些期待的看着他问：
“那他会回来吗？”
“这个……属下不知。”
连七注视着林素所有的表情，当看她失望的时候，真是很想跟她说“会回来”。
可是……
不能骗她啊！
“算了算了，知道就知道、不回来就不回来。对了，让人给他去信儿，说我们安全了。”
连七颔首，轻声地说：
“夫人放心，已经有人送信去了。”
林素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面，当看到眼前还跪着的人，忙摆摆手，说：
“你不累啊，赶紧起来，坐过去、吃饭了。”
“是，多谢夫人。”连七说完，回到刚才的位置坐下。
林素吃了口饭，味同嚼蜡。
如果不是因为要照顾黄雨，她真的是不想吃。
发生这样的事情倒也好，至少给她提个醒。以后，宁可在外面冻着，也不能像今日这般，先上车。
这一次还好，对方只是给个警醒，下一次可就不知道了。
一碗饭吃下肚，林素又给自己盛了半碗。
“对了，今天晚上我来守夜。我是女子，心细。”
连七想要拒绝，可转念琢磨又放弃了。
把嘴里的饭咽下，说：
“好，那属下明儿白天过来守。”
林素颔首，继续吃饭。
一碗半的米饭下肚，起身、回到炕边。
伸手先试了试她的额头，见温度正常，松了口气，道：
“连七，明儿下午我替你，你记得去店铺看一眼。那边不能给人家耽误了，知道吗？”
“放心吧夫人，属下明白。”
连七说完，端着碗筷，离开了屋子……
……
是夜，黄雨吃过药，林素跟一号就守在房里，谁也没走。
据一号说，后半夜最凶险，所以林素泡了浓浓的醒神茶候着，就怕自己困了，没精神。
一号在一旁捅咕他的那些瓶瓶罐罐。
林素坐在炕边看着黄雨。
瓶子跟桌子发出的响声，让林素扭头。
见黄雨情况还算稳定，起身来到圆桌前，坐下说：
“那个毒……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宫里的秘药，算起来即便是雷云氏也不该清楚。
可那会儿他跟连七的表象，明显已经司空见惯。
一号闻言顿住了，随后轻笑着道：
“这没什么，尊主中过这毒，所以解毒丸一直都备着。”
凌慕川中毒？！
林素瞪大了眼睛，略有些惊讶的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儿？”
一号察觉氛围不对，当看到她的表情后，心知自己多嘴了。
想要找补，可惜林素根本不给他机会——
“快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一号耷拉着脑袋，咬着嘴唇，道：
“夫人，属下真的不能说。属下说了……命也就没了。”
“但你不说，我去问连七，你照样命没了。”
“这……”
林素心知他的惊慌不是装出来的，轻叹口气，又说：
“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儿，我听了就当没发生，谁我也不提。”
一号见自己躲不过去，无奈之下只得说了。
林素听了蹙眉，当然心里也猜到了。
肯定是接掌雷云氏的时候发生了意外。
等他说完，林素单手托腮，轻声的问着：
“那处伤口，是不是在后背。”
“是。”
果然！
林素第一次跟他同房的时候，就发现他身上的伤口不少，但是后背拿处，明显是新的。
可当时没等追问呢，就被他折腾的昏天黑地，到最后什么都问不出来，只能“嗯嗯啊啊”。
如今看来……
那会儿他是故意不说，所以才……
想到这儿，林素脸热的不行。
她是害羞导致，但是一号却以为她是气的。
忙不迭再次开口解释着说：
“夫人，主子不说是怕夫人担心，还望夫人不要生主子的气才是。”
啊？
林素木然，看着一号紧张的样子，突然明白了什么。
清咳两声摆摆手，指着他手里的瓶子道：
“我纳闷一个事儿，你帮我解释解释。今儿你在用第一种解毒药的时候，很快就又变色了。讲道理这不是……”
一号颔首，后面的话不用林素说完，他都知道这人要问的是什么。
放下手里的瓶子，扭头看了眼炕上的黄雨，轻声解释着：
“夫人有所不知，这幻?茏虽然霸道，可遇到顶级解毒药时，会立刻显现异常。若是寻常解毒药，等上两三个时辰，也不会变。”
哟，还有这么缺德的毒。
林素撇嘴，有些不敢相信的敲着桌面，喃喃的道：
“那你们这个解药……找了多久？”
一号闻言没有立刻回答，把瓶瓶罐罐收起来，这才开口说：
“回夫人的话，解药是七皇子派人给的。给主子解毒之后，渡魂长老按照解药的成分，重新配置。所以幻?茏在雷云氏，已经不是什么致命的东西了。”
林素迟疑，轻咬下唇思索，淡淡的问：
“那……这解药是一开始七皇子就给的吗？”
“那倒不是。”一号说完，长舒口气，又道，“夫人，其实……主子吃了点苦。那个时候我们用了寻常的解毒药，所以……反正最后都解决了，夫人请放心。”
放心？
林素苦笑，重重打了个“唉”声起身，连斗篷都没顾上拿就出去了。
一号瞅着她的样子有些纳闷，挠挠后脑勺，回到炕边，给黄雨试体温。
林素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一动不动。
一号有所隐瞒她知道。
凌慕川吃了多少苦，她虽然能想到，但肯定比她想象中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用错了解毒药，解毒药跟那毒起了反应，自然就变成了另外一种毒。
这样再次解毒时，凌慕川可以说就是个小白鼠，成了活体实验。
活体实验？
林素咽了下苦涩的口水，深吸几口气缓解要哭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