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厨房里,初舞阳低头专注地处理着手里的食材。
动作有些生疏,
她想煮点山药粥,养胃也养身,
打开冰箱找到山药后,却发现厨房里并没有合适的工具。
她正打算去问菲佣借刀具,手刚碰上厨房的推拉门时,
就听见外面传来低低的谈话声。
她的动作顿住,
脚步也随之一僵。
客厅里,李岩和明秀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谈话的内容意外地提到了她。
初舞阳的手指扣在门沿上,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现在出去,会显得太过尴尬;
但要是继续站在这里偷听,又未免显得不礼貌。
她正犹豫着,
明秀的声音却突然拔高了一点,
让她不得不听得更加清楚。
“你难道还对那个女人抱有期望?”
明秀的声音里满是讥讽和不屑,
“她要是知道景总治好病,就不会这么痴迷她了,”
“你看看她还舍得劝景总治病吗?”
“不火上浇油就不错了!”
初舞阳的眸光一怔,有些不解,
“闭嘴!”
李岩低声斥道,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满,
“你口中的‘那个女人’,现在还是太太,是景总的合法妻子!”
“更何况太太不是那样自私的人的”
“还有,上次的事,你忘了景总是怎么警告你的?”
“景总自己都说是误会了,他都不在意,你在这在意什么?”
明秀显然被这番话噎住了一下,
但他很快又不甘心地反驳,
“怎么可能不在意?”
“你看看景总这段时间,心情什么时候好过?”
“除了她,还有谁能让景总变成这样?”
客厅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初舞阳却觉得心跳声仿佛被无限放大,重重地撞击着耳膜。
她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像是被困在了某个无形的牢笼里。
“兴许景总在意的是别的事!”
李岩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无奈和深意。
“还有什么别的事能让景总在意?除了那个女人!”
明秀语气里满是沮丧,话里的敌意却丝毫没有消减,
甚至愈发尖锐。
李岩沉默片刻,
声音低了几分,带着一种意味不明的感慨,
“景总在意的,可能不是背叛……而是背叛的理由。”
明秀一愣,显然没听懂这句话的深意。
李岩却继续道:
“那么简单的离间计,包括那段录音,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对方是故意的?”
“景总向来冷静克制,这些东西根本骗不了他。”
“但他还是因此动怒……你不觉得奇怪吗?”
“他明明知道是陷阱,却还是栽进去。”
他顿了顿,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叹息:
“显然,他更在意的,是这背后藏着什么苦衷。”
明秀皱起眉,还是一脸困惑:
“什么苦衷?”
“背叛就是背叛,还能有什么苦衷?”
“你别总把她想得那么无辜!”
李岩没有再解释,很显然跟他说不通,只是轻轻叹了一声。
明秀却越说越激动,
“反正景总只要把病治好了,就不会再因为她不开心了!”
“心理医生不是都说了嘛!”
“景总对她的感情只是一种病态的执念,是精神状态不稳定的表现!”
“只要治好了,他就会恢复正常,”
“就算……就算还喜欢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执着到自我折磨。”
他说到这里,声音不自觉压低,语气里带着几分期待和轻蔑,
“而且很可能,治好之后,他会发现这根本不是喜欢……”
“到时候,或许他就完全不会再理那个女人了。”
“那样,才正好!”
初舞阳站在门后,手指紧紧扣住衣角,指尖都微微发白。
原来,在所有人眼里,她竟成了景旻的“病因”。
她的存在,成了他所有痛苦和疯狂的根源。
她从未想过,自己就是诱发了景旻病情的“罪魁祸首”。
感觉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初舞阳站在那里,手里的山药滑落在地,发出声响,
客厅里的谈话声瞬间停了下来。
明秀率先走过来,
一看到是她,脸色微微一僵,
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李岩紧随其后,
看到初舞阳时神情明显有些尴尬,
但还是一如既往地微微颔首,保持着一贯的礼貌,
初舞阳并没有在意他们的反应,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抬手指了指料理台上还没处理完的其他食材,
声音平静而自然,
“没事,我正准备给景旻煮点粥。”
“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
李岩站在原地不动,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了。
“太太,刚才背后议论您,确实是我们失礼了,抱歉。”
他的语气多了几分郑重。
初舞阳微微一怔,抬眸看向他。
“不过——”
李岩顿了顿,看着她的目光带着几分复杂,
“太太,刚才的话您也听到了……”
他似乎在权衡着措辞,最后还是低声说道,
“我知道太太不是一个自私的人,”
“绝不会因为担心景总治好病后,可能会减少对您的关注,”
“就冒着让他病情恶化的风险……不劝他治疗。”
这话他说的有些保守,
医生当初的原话是,
治好以后的景旻可能会意识到对初舞阳根本就不是爱,
而不是只是减少关注,
甚至可能对她彻底放下,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偏执、占有、甚至……痴狂。
而且他这话还有些道德绑,
但是也没办法,
医生还说了景旻的病情最忌讳受刺激,
偏偏,他所有的情绪波动,都绕着初舞阳转。
如果他所有的注意都在初舞阳身上,
那他如果在初舞阳身上得不到同等的感情回报,
要么彻底被逼疯要么就会变得跟他母亲一样,
会铲除一切吸引她注意力的“威胁”——直至最后连自己的爱人也会伤害,
到那时才是一切悲剧结尾,
见初舞阳久久不语,
他犹豫了一瞬,还是继续说道:
“太太……您不是一直不喜欢景总这种令人窒息的掌控欲吗?”
“如果他愿意接受治疗,病情好转……他就能慢慢变回一个正常人。”
“拥有正常人的感情,正常的生活。”
“到那时,您也会松口气,不会担心他情绪失控,伤人又伤己,不是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无形的刀,一寸寸剖开她心底最隐秘的角落。
为什么她会犹豫?
她明明也很受不了他那些专制强横甚至变态的掌控欲啊,
“您也看到了,景总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
“医生说,这病若是再拖下去,后果很难控制。”
“您是景总最在意的人,若您愿意开口劝他,或许——”
李岩声音里带着一丝恳切,
“或许,他会听您的。”
初舞阳心里一紧,指尖不自觉收紧,声音却依旧平静,
“我会找机会跟他谈谈。”
李岩松了口气,脸上终于缓和了一些:
“那就拜托太太了。”
他说完,微微鞠了一躬,这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