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另一小型机场停下,
早已等候多时的言昼等人迎了上来。
车门打开的瞬间,
景旻一脚踏出车门,
然而下一秒,几人的脸色骤然一变——
“景总!”
言昼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震惊与担忧。
初舞阳下意识地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
才发现车门下方的地面上,赫然落着几道深深浅浅的血脚印。
鲜红的血迹沿着浅色的地砖蜿蜒而开,宛如某种触目惊心的印记。
她的心骤然收紧,呼吸仿佛在瞬间停滞。
她猛地抬头望向景旻——
他身形略微倾斜,显然已经支撑不住。
血顺着他的大腿一路滴落,浸湿了裤腿,甚至渗入了脚下的鞋履。
他的脸色比往日更加苍白,唇色发干,额间冷汗未干,
眉宇间的疲惫藏在黑眸深处,像是随时都会倒下,
初舞阳觉得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整个人僵在原地,脑海里一片空白。
而所有人都顾着景旻的伤势,甚至已经开始搀扶他向前,
可他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硬生生停住脚步,
偏过头朝她望来。
初舞阳怔怔地看着他,像是被什么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旁的李岩很快反应过来,
快步走到她面前,声音似乎带着复杂难言的情绪——
“太太,请”
景旻微微侧头,眼神淡漠地看着她,
像是极有耐心干耗着,又像是没有耐心等待着,
她终于轻轻挪动了脚步,向前走去。
等初舞阳走到他身边时,
景旻猛地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指尖微微发颤,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抓住她。
然而,这份力道却又显得虚弱,
他紧了又紧,
仿佛这样才能确认她是真的在这里,
初舞阳全程都很顺从,手腕处从车上就被他抓得留下红色痕迹,
她并没有开口埋怨,
因为这点痛比起景旻身上的伤口不值得一提,
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言昼跟上来担忧开口,
“景总,医生都就位了,要不要先给您检查下伤口?”
景旻步伐没停,语气淡淡
“先上飞机”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
但初舞阳却感觉到他抓着自己手腕的力道,在不知不觉中又收紧了几分,
仿佛是汲取力量支撑自己,
等飞机平稳升起,
景旻才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力气也仿佛在这一刻被抽空。
他松开初舞阳的手,
整个人往后靠在座椅上,
随即便是一阵压抑不住的剧烈咳嗽。
那咳嗽声撕裂般地闷响在机舱里,牵动着在场几人的心。
言昼皱着眉立刻上前,李岩也焦急道:
“景总,医生过来了——”
初舞阳看着他,眉心紧蹙,刚被他放开的手微微收紧,
指尖在掌心掐出一道浅痕。
她想扶住他,但对上明秀怨恨不善的眼神又缩回了手,
机舱内,所有人都围着景旻忙碌着,
几名随行人员合力将景旻抬进机舱内的小型医疗室,
房间里摆满了各种仪器,指示灯闪烁着冷冽的光。
初舞阳站在原地,
看着那些人动作熟练地处理他的伤势,连景旻低低的闷哼声都未能打乱他们的节奏。
她的手下意识地攥紧衣袖,指尖微微发凉。
没过多久,李岩从小房间走了出来,
脸上的神色依旧冷静自持,可眼底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忧心。
他停在初舞阳面前,
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像是隐忍着什么,最终还是开口道,
“太太,请吧”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恭敬,却透着一丝机械般的疏离,
像是出于惯性,亦或是出于不得不遵循的某种命令。
初舞阳身体有些僵硬,
片刻后,
她才朝那扇门走去,指尖刚触及门把身后忽然传来明秀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干嘛让那个女人进去?”
明秀猛地扯住李岩的衣袖,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满,甚至有些愤怒,
“景总现在是最虚弱的时候,万一那个女人趁人不注意做点什么怎么办?”
初舞阳的手一顿,
指尖微微收紧,目光低垂,并没有回头。
李岩的眉头皱了皱,语气明显带着不耐烦,压低声音斥道:
“闭嘴!”
明秀被他训得一怔,
咬了咬牙,却终究不敢再吭声,
想也知道这是景总的命令,他也不可能违抗,
只是眼底仍旧带着愤愤不平。
初舞阳站在门前,指尖收紧又松开,
最终还是推开了那扇门,
迎着扑面而来的消毒水气息,走了进去。
小房间里,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
景旻半靠在医疗床上,衬衫被剪开,露出缠满绷带的身体,
白色纱布渗出暗红的血迹,
显然刚才的折腾让他的伤口再次崩裂。
医生们正忙碌地处理着伤口,
他闭着眼,神色疲倦,似是陷入半昏迷状态,
但眉宇间依旧透着隐忍的痛意。
初舞阳站在门口,
片刻后才缓缓走了进去。
她没有靠近,
而是静静站在一旁,
指尖微微颤抖,
看着医护人员围在景旻身边忙碌,
景旻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
胸口那个黑洞般的伤口尤其显眼,离心脏的位置近得让人胆寒。
肩膀、腹部、大腿……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鲜血不断渗出,染红了缠绕的绷带。
医生的声音响起,
“准备镇痛剂和抗感染药,伤口太严重了,必须稳住。”
初舞阳的指甲深深扣进掌心,
她甚至不敢想象,
这半个月里,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有过几次病危通知?
医生们手上的动作很快,
但她能看出他们的紧张。
景旻的身体太虚弱了,每一次清理和包扎,都是一次巨大的折磨。
消毒水沾上撕裂的伤口时,
他终于忍不住闷哼出声,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极力克制的痛楚。
“景先生,您不能再大动作了!”
医生满头大汗地按住他的肩膀,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
“否则伤口会继续崩裂,感染会非常严重!”
但景旻闭着眼,没有回应,仿佛已经听不见了。
等医生都出去了,
初舞阳靠近了些,
看着他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眉头紧皱,
哪怕在半昏迷中,也被痛苦紧紧缠绕。
初舞阳感觉心口像被人狠狠揪住。
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景旻似乎察觉到什么,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嗓音低哑,
“失望吗?”
“我活下来了”
“你,还是回到我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