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和已经取出了一个抄网和一个化肥口袋:我们去收签子了。
嘿你这孩子!人家周至才刚到!老杨头嗔道。
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周至笑道:功课落下了不少,这次来就是叫和尚跟我进城,把新发的试卷都给捋一遍。我们争分夺秒。
阿弥陀佛!大嫂就撩起围裙抹眼睛:看老幺老晚上不睡在那里枯坐着,造孽得很,要不肘子你把你同学们都招来吧,我们就跟去年暑假一样,反正家里头住得下。
今年不行了,还得帮干爹整理资料,跑不脱了。周至笑道:再说让女生跟着我们野,人家长那关也不好过,还是在我家算了。那我们先去收签子去了。
去吧,早点回来,我给你炒了鲊辣椒!大嫂笑道。
周至就感觉两个腮帮子在流口水:那我们回来得指定快!
杨和安鱼签子的地方在上游,这里有一片红砂石的粗砂滩,在这种地方放签子的目的就不是鲶鱼,而是——甲鱼。
安甲鱼用的是歪嘴串钩,动作得轻柔,周至和杨和挽着裤脚站在水里,一个一点点收着钓线,一个聚精会神地拿着抄网,安安静静地干着活,一看就是老江湖。
串钩安放在水下半米深的地方,围着砂滩安放了一圈,从沙滩上的足迹来看,昨天肯定有甲鱼光顾过这里。
收了一段儿,周至手上的麻线传来了动静。
有了。
慢点。
两人慢慢往前趟,一段段鱼线被抬了起来,没一会儿水下一条子线上就能看到一个扁扁的身影在挣扎。
周至牵着子线和主线结合部位带着水下挣扎的甲鱼划了个小小的圆圈,甲鱼就落到了杨和的抄网里。
周至拿剪铅皮的钓鱼小剪刀轻轻一下剪断子线,杨和一翻抄网就将这个一斤多的甲鱼翻进了腰间的化肥袋子。
甲鱼吃钩有时候挺狠,取钩有时候还会对甲鱼带来伤害,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上头,这样还能保证甲鱼最大的活性。
两人保持刚才的动作和节奏继续向前,不一会儿又来了一只。
这只有些小,三两多点,身上的甲皮都还是青绿色,鱼钩都吞不利索挂在嘴边,周至随手将钩取下,趁甲鱼还没反应过来咬人就给它放了。
还有吗?杨和问道。
应该还有,个儿还不小。周至还在朝前摸索:有感觉,在动。
别硬来,跑了可惜了。
很快两人摸到一处地方,子线似乎卡在了水下的石头里一样,试了试拉不动。
你拎着这儿。周至将子线结合的地方给杨和绷着,从他手里接过抄网,蹲下身来,另一只手沿着子线朝深水处摸去。
小心咬你。
不会,要是甲鱼嘴给绷着的。周至找准了方向,在水下抬腿,那脚趾缝夹着子线向下试探,很快接触到了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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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兜边举了起来:发达了呀!
野生甲鱼和江团一样,两年前就开始贵了起来,这么大的最少八十一斤。
一大一小两个甲鱼加起来就值五百块,一般人都吃不起。
看得准啊和尚,你咋晓得这儿有甲鱼的?
我找鸭子的时候路过这儿,听见它们朝水里钻的声音了。
剩下的串钩上还有两三个甲鱼,不过都是二三两一个的,太小,周至将它们都放了。
两人将大甲鱼收拾起来,杨和又带着周至去挖野地瓜。
野地瓜果子分公母,母的果子上有道裂口,不能吃。
这玩意儿在水沟外头不积水的陇上长得最好,这个时候只要一走近,都能闻到空气里弥漫的甜香。
这玩意儿是真好吃,不怪江舒意念念不忘。
两人很快就循着味道找到了一大片野地瓜地,长在一处崖壁和水沟之间的空地上。
周至看了眼地方:我们去年是不是来过这儿?去年可没这么多啊……
现在的人都忙了,没多少人来搞这些了。杨和说道。
这话也是道理,就拿杨和家来说,现在多了打米打豆浆的业务,还养了四头猪,后山一大片鸡场,靠水一边鹅鸭场,还要种地,还添了个三轮跑小运输,基本就是起早摸黑地干,简直忙不过来。
家里头唯一还有点耍心的,怕就只有杨和的小侄儿了。
对了你侄子呢?回去的路上周至问道:要小丁丁在,怕是这片儿地要少收成。
他跑嫂子娘家看外公外婆去了,那边儿人惯着他,好躲懒。
哈哈哈哈还真是的……
鲊辣椒,炒酸菜,老面馒头,咸鸭蛋,周至胃口大开,连喝了五碗稀饭。
已经有乡民来打豆浆了,大嫂在那边忙和,看到周至吃得开心她也开心:肘子就不像城里的娃,比杨和饭量好。
主要是嫂子做得香!周至是真喜欢杨和家的早饭。
又带了好些东西来,说了就是不听。杨和妈嗔道:还特意从首都给我们带点心,废不少钱。
这话说得有点大声,有点说给来打豆浆的乡亲们听的意思了。
还有好几瓶酒,都是老窖头曲和荔乡头曲。老杨头也加入了行列。
送礼也是有讲究的,要是酒太好,对于杨和来说礼就太重了,人家还起来都是负担。
不如将一瓶特曲的钱换成头曲和县酒厂的酒,老杨头喝起来也不会舍不得,而且在乡里,这两样便已经是一等一的好酒了。
吃过饭杨和大哥就开着三轮送自家兄弟和周至一起去码头,这次不留他了,趁天还不太热,送给周至的鸡鸭鹅得赶快带回去,杀好了放冰箱里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