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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方家兄弟从楼船中走出之时,鬼市各处也齐齐向其所在投来一道道意味不明的目光。

他们都清楚身为方家族长的方歌吟,亲自来到鬼市所代表的意义,而比起只有一个元十三限强撑着的曲溪元氏,方家这两兄弟无论是实力还是潜力,都值得他们严肃对待。

同时,当浣葭方氏真正融入鬼市后,也会从各方各面给如今鬼市带来不同寻常的变化。

现在的鬼市已经度过了急速发展的前期阶段,其中各大派系逐渐形成,里面牵扯到的权势和利益之争也极为繁杂,而身为鬼尊的秦凡,也有意将一切导向良性竞争。

比起一潭死水,这种派系之争利用好了,更有利鬼市的壮大,且随着秦凡将目光放至天外之后,他也需要发掘出更多有才能的骨干。

不过让秦凡有些意外的是,阿二竟然亲自出来给浣葭方氏这个新人站台,他是清楚对方过往的经历,以及对身上流着世族之血的深恶痛绝。

从始至终在其眼中,对方只是夜府的二先生,即便其身份利用好了,会给如今的鬼市再添一份助力,但秦凡一直感念对方在自己弱势之时的鼎力相助,因此像是一些揭阿二伤疤的行为,他也在有意避免。

此刻,就算见到对方迈出了面对过去的第一步,秦凡也并不准备做什么,毕竟这种事情外人无法过度干涉。

随即站在冥塔之顶的秦凡,深深看向走在街道中的方家兄弟和阿二,同时一股无可睥睨的气势从其周身爆发,只是一瞬的功夫,鬼市各处看向方家兄弟的视线统统收回。

而正与阿二一边前行一边闲聊的方歌吟,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抬起头看向那屹立在鬼市中心处的高塔,秦凡的身影在其眼中化作了比这灰黑色天空更为深邃的黑暗迷雾。

从迷雾中隐约伸出的一只龙爪宛如将整个鬼市牢牢抓起,且一只隐没在虚空之上,如山峰般大小的灰白眼珠在一番急速转动后,突然锁定在了方歌吟的身上!

那一瞬间,方歌吟的身体开始急速颤抖,血液流速加快,心脏砰砰砰的跳动声仿佛透过身体,直达入耳畔,这感觉如同下一秒就会爆开一样!

“咳――!”

方歌吟口中喷出鲜血,这把带路的阿二给惊得不轻,一旁无论走到哪儿,目光都看向浮屠剑岛所在位置的方振眉,也再次收回了视线。

他扶住差点坐倒在地的方歌吟,那双浓黑的眉毛则是紧紧皱起,语气有些激动道:

“你又用了观气之术?父亲死前不是说过,这秘法太过邪门,要彻底封印的吗!”

“观气之术?”阿二先是疑惑的看向脸色惨白的方歌吟,又移向难得流露出一副严厉表情的方振眉。

要知道这位方家二爷一向是悠扬自在,脸上时常挂着一抹浅笑,每一个与他相识之人都会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所以突然绷起脸来的方二爷是极为少见的。

方歌吟没有立刻应答,而是拿出一个药瓶,将其中的丹药服下后,其气息才逐渐稳定下来,当脸色渐渐好转一些,才认真的看向方振眉说道:

“我要为方家负责,这是身为族长的责任。”

“你”方振眉有些气急,“你忘了父亲是怎么死的!他就看到了不该看的气,才直接被这邪门秘术反噬而亡!”

阿二眨了眨眼,目光扫视四周,在方歌吟将要坐倒在地之时,这条街道就被巡逻的鬼兵暂时封锁,且各个商铺也直接关门,原本热闹的氛围瞬间安静到一片叶子落下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而苏樱也忙忙活活的从街道的另一边赶了过来。

不过在方歌吟表示自己没事后,苏樱有些无奈的看向阿二,得到对方的暗中示意,她撇了撇嘴,又急匆匆的回到了蛊毒小屋。

“抱歉,是我的个人问题。”方歌吟向阿二拱手一礼,表示歉意。

阿二则是目光一直看向冷着一张脸的方振眉,刚才对方的话并没有得到方歌吟的回应,看方歌吟的表情即便是许诺以后不会再用那观气之术,但扭过头也会直接抛之脑后的意思。

随即阿二将视线再次锁定在方歌吟的身上。

“我需要一个交待,给鬼市的交待,也是给鬼尊大人的交待。”

方歌吟看向四周,热闹的街道现在只剩下他们三人,这种突发事件显然直接或间接的造成了不小的影响,然后他叹了口气道:

“我方家有一门秘术,可以观一个人的气,按理讲这气是无形无色的,但在此种秘术下,将会具现成不同的形象,这种形象可能直达一个人的本质,也会隐隐预示其未来。

而根据我的理解,是通过气场上的变化,来直观其命格。

比如,一位颇具才能的君主之气,通常是蛟龙的形象,当其建立的势力壮大到一定程度,就会引发其所散发的气的变化,也会使那头蛟龙进行蜕变。”

“所以你刚才受伤,是因为看了鬼尊大人的气?”阿二摸了摸下巴,原本又浮现出一丝颓意的眼眸,再次被一抹浓郁的光亮所充斥,那脸上更是写满了好奇。

方歌吟微微颔首道:

“看到了,但看的不完整,无边黑暗的背景下,象征着一方雄主的龙爪,以及一只仿佛能判决世人生死的眼珠。”

“判决生死的眼珠?”阿二懵了,这都什么跟什么,他觉得方歌吟是不是脑抽了,突然看到幻象了。

方歌吟点了点头。

“我能看到的只有这些,而且我有预感,再多看一丝,我就会必死无疑。”

“你可是天象境后期的大高手。”阿二微微皱眉,他能察觉到对方是真的已经身受重伤,就如同跟一位同境界的强者来了一次生死之斗,即便其气息稳定下来,战力怕是还剩不到三成。

所以这就有些诡异了,这所谓的秘术明显是在自残。

方歌吟则是淡定道:

“和实力无关,至少这天象境和淬体境,面对观气产生的反噬,是绝对平等的。”

“这样啊。”阿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最后一个问题,上任方家家主是看到了什么,才会直接反噬而亡。”

一直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的方振眉,突然看向方歌吟,并开口道:

“大哥,这也是我想要知道的,父亲当时到底看到了什么?那一次你和他去了皇城,之后就所以你应该是世上惟一一个知晓答案的人。”

“观气的那个人已经死了。”方歌吟的脸色不知是因伤势,还是提起这件旧事,导致愈发苍白。

阿二摸了摸下巴,算算时间的话,上任方家族长死亡的时候,应该是上一任玄帝还没有继位,而能够引起这么剧烈的反噬,大概人选都能够基本锁定了。

“是上任玄帝?不对,方家有这门观气秘术的事情,我虽然不知晓,但历代玄帝肯定清楚,由此通过气来判断其命格,从而确认一位足够合格的君主,这也是选择继承人的一种方法。

加上八大世家如同八根支柱一般撑起整个大玄皇朝,即便此事有所忌讳,但作为与国同休的八大世家,也需要肩负起这个责任。

那这个时候让方老族长用观气之术看一看,也很合理了。

而据我所知,在上任方家族长去世的那个时间,帝位所属一直是那位大皇子,也就是上任玄帝和武威王的大哥,所以问题出在他的身上吗?”

方歌吟沉默,他的这个表情已经说明了答案。

随即其口中轻轻吐出四个字。

“乱世孽龙.”

“一个死去的人被判断为乱世的孽龙?”阿二微微摇头,显然对于这观气之术的准确性已经不看好了。

而方振眉得到这个答案后,也是觉得可笑至极。

如今算是开启了真正的乱世,但那位大皇子的尸体早就凉了,真就是无妄之灾!

那么现在想来,上任玄帝能够击败在各个方面都没有缺点的大皇子,成为真正的帝位继承人,恐怕也有方老族长以生命给出的这个答案,所起到的作用。

随即阿二看向方歌吟的目光充满了狐疑和审视,毕竟按照阴谋论的方向去思考,方老族长属于舍身成仁,一举给上任玄帝的登基增添了一个重要筹码。

而方歌吟也读懂了对方的眼神,微微摇头道:

“父亲的判断没错,在其身亡时,我也运用观气秘术看了那位大皇子一眼,虽未窥其全貌,但我看到了一只乱瞳。”

“乱瞳?”

“两个瞳仁即为重瞳,三个瞳仁即为乱瞳,传闻重瞳代表着盛世将要来临,乱瞳则是象征着乱世将至,当然这种生理特征是不可信的,但,气是不会骗人的!”

这一刻,原本还觉得这观气之术就是骗人把戏的阿二,也一时被方歌吟的气势所深深震慑住。

随即他微微皱眉道:

“这件事我会如实告知鬼尊大人。”

“嗯,从用了这观气之术,我就没想继续隐瞒。”方歌吟的目光再一次看向冥塔塔顶,这次他没用观气秘术,但却觉得如黑云压城的恐怖压力正从那道模糊的身影中隐隐迸发。

“毕竟,这也是我方家的一个重要筹码。”

另一边,红粉骷楼中的一个房间内。

一位身穿月华色长袍,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优雅的英俊男子,正拿起刚刚倒满的酒杯,然后一口饮尽,而在不远处的矮桌上,一个银白色的香炉中正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独特气味。

随着丝丝烟气飘散而出,如同形成一道道烟霞,当推门的声音响起,水涅生走入房间,他第一时间并没有看向月飘零,却是有些出神的望向坐在月飘零对面正为其添酒的女子。

只见其背影,又在这烟霞笼罩的衬托下,水涅生却觉恍入仙境,苗条的身形,披肩的长发,折射的却是一种纯洁而神圣的气质。

随即水涅生缓过神来,不得不说即便以其这种心中无女人的性格,当感受到对方身上萦绕着的那种令人沉醉的氛围感,也是会为之恍惚片刻。

虽然每次在晚间新闻准时播放都会看到那抹倩影,但对方的美貌却不是透过一个平平无奇的屏幕就能完美展现出来的。

“语嫣,你看又一个被你迷倒的男人。”

月飘零很满意此刻水涅生在神情上的变化,他向着坐在其对面的王语嫣示意后,便用调侃的眼神去打量水涅生。

水涅生则是一秒恢复冰块脸,神色淡然的坐在另一个空位上。

“王姑娘确实很美,正常的男人都会多看两眼,这没有什么稀奇的。”

显然这个答案让月飘零很是失望,他无奈的晃了晃酒杯,其中七分满的紫红色酒液掀起一道道涟漪。

“这就是你和‘风’的区别,如果是他的话,虽然表面上也是冷漠到底,但心中却会波涛汹涌,接着找机会揍我一顿出气。”随即月飘零向着王语嫣挑了挑眉。

对方很有眼力见的主动退了出去,从始至终除了在水涅生缓过神来时,她主动起身向着对方施以一礼外,再无其他多余的言语动作。

而见到王语嫣离开后,水涅生满是疑惑的看向月飘零。

“虽然王姑娘是隶属于红粉骷楼,但她不是.至少不应该,即便那个人是你。”

“你这想哪儿去了。”月飘零没好气的说道,“难道你就没听过我香帅楚留香的传言吗?”

“哦,就是那个付了钱只喝酒啥也不干的傻子。”水涅生自顾自的拿起一个空着的酒杯,倒满之后也是一口饮尽,然后接着道,“对了,听说那个傻子还业余做辅导心理的工作。

所以她是听到了你的传说,过来找你解闷的?”

月飘零一把夺过对方手中的酒壶,无奈说道:

“曾经我这么做,只是寄情于那一朵在外飘零的花,希望对方能够遇到类似我这样的过客可以短暂停留,并获得心灵上的一时休憩,但如今没必要了。

况且语嫣这么乖巧懂事的女子,显然也不会把我当做一个倾诉的垃圾桶。

当然了,她那宿命身中,关于堂哥表哥的破事,也是让她烦的不轻,而麻烦就麻烦到,她现实的身份也能与临琅段家和北蛮的商羊慕容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