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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月在VIp病房待了一个星期,转入普通病房。

大家得知消息,都来看她。

往日安静的病房里站满了人。

疏影看着轻月的脸,“好像胖了一点。”

轻月摸着自己的下巴,“胖了吗?”

最近,她的胃口确实比之前好。

陆潜:“不胖,还没我的零头多。”

大家笑作一团。

轻月忽然说:“不语,我想去看看外婆。”

所有人都安静了。

不语愣在那。

轻月的眼神中夹杂着一丝小心翼翼,“可以吗?”

不语:“当然可以,那也是你的外婆,只是,如今你身子弱,外面天寒地冻,我怕你感冒,要不,等明年你病好了我们再去?”

她怕她等不及。

总要在死前去看一看那个善良孤独的老人。

“我不想等那么久,我最近总是梦到外婆。”

“这、要先问问沐叔叔。”

沐绅只说:“确实该回去看看妈了,这么多年,都没回去过,月儿和青阳还没见过外婆,正好,带他们去见见。”

陈暖在一旁默默流泪。

她不孝。

沐绅提前申请好航线。

十二月初六,万里无云,一架私人飞机划过湛蓝的天际,飞向小镇。

轻月捂得严严实实,坐在窗边,与白云齐平。

原来是梧桐镇,怪不得有一年她提议去梧桐镇旅游,妈妈找借口推辞了。

沐家一家四口,都在飞机上。

越临近梧桐镇,陈暖就越心慌。

一别二十年,她狠心将这个地方封存。

沐绅知道妻子害怕,拉着她的手,“没事的,我们一起回去,向妈道歉。”

飞机进入小镇的上空,很快,落在梧桐镇地界里。

望着外面熟悉的景物,陈暖恍若隔世。

沐绅搀扶着她,走下飞机。

轻月只露出一双黑色的眼睛,认真看着这个地方。

她深吸一口气,冷冽的空气钻入肺腑,让人大脑清醒。

路边,提前几天回来的不语对她们招手。

沐青阳扶着轻月走过去。

不语笑着,“到家了,轻月,欢迎回家。”

这种感觉,难以言喻。

轻月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想象着十几年前,外婆带着不语逛街的场景。

不语小时候也会嚷嚷着让外婆买好吃的吧?

“走吧,去家里看看。”

一下飞机,陈暖就开始哭。

这个地方,在沐绅心中,意义非凡。

他就是在这里救了陈暖。

那条河,他到现在还记得。

“阿暖,回家了。”

“对不起······沐绅······对不起······”

沐绅擦去陈暖眼角的泪,“说什么胡话?”

“你为什么不恨我?我、我骗了你一辈子,你恨我吧,别对我这么好。”

“要说一点怨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我更爱你,更心疼你晚上睡不好,心里藏着阴影,你是我妻子,你犯的错,我也有责任,我们一同承担,你想忏悔,我们一起忏悔。”

越往前走,陈暖越害怕。

村子的布局变了很多,以前的瓦房推倒重建,土路也修成了水泥路,她认识的老人都去世了,村子里全是她不认识的新面孔。

轻月好奇地打量周围。

这里是不语长大的地方,也是妈妈长大的地方。

路的尽头,就是曾经的家,陈暖紧紧抓着沐绅的手。

二十年过去了,她的家和她离开时没有大的变化,只是墙皮和大门更加老旧了,门前也长满了杂草,旁边多了一个小院。

周寅之正在除草,听见脚步声,走向不语。

不语指着前面,“到了。”

瓦房立在一众平房中,显得突兀。

轻月觉得周身无比地放松,空气也很清新,“住在这儿,一定很快乐。”

不语想起了以前,“是很快乐。”

“厨房翻新过?”轻月看着崭新的现代化厨房。

不语笑了,看着一旁的陆潜。

陆潜差点忘了他的黑历史。

“去年我做饭,不小心把厨房烧了,这是舅舅找人盖的新房子。”

轻月难以置信看着他,震惊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潜摸了摸鼻尖,“放心,我最近苦练厨艺,不会有意外发生了。”

轻月:“你还是离厨房远一点。”

“不行,结婚后我要给你做饭吃,就像舅舅给不语做饭。”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之前舅舅根本就不是给他这个便宜外甥做饭,他是沾了不语的光。

轻月脸红了,“谁要跟你结婚?”

陆潜十分淡定,“早晚的事。”

陆潜提醒她:“小心门槛,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差点被绊倒。”

他忍不住感叹:“沐轻月,我们的缘分简直是上天注定,我早就来过这了。”

小院收拾地很干净,轻月看着缩在墙角的一只小白狗,“好可爱的小狗,是你养的吗?”

“不是,我和周教授回来时,它一直趴在门口不走,暂时养着它,等主人找来了,再还给主人。”

小白狗一看见不语,摇头晃脑跑过来,尾巴摇出残影。

不语蹲在地上,摸着小狗的脑袋。

“小白真乖,家里来客人了。”

陈暖站在门外,没有进去。

她颤颤巍巍摸着门前的石桌,她以前经常和母亲在这吃饭。

歇了一会儿,不语说:“我们去看外婆吧。”

“好。”

陈暖想问不语墓地在哪,但她问不出口。

不语发现陈暖没跟上来,回头平静地看着她,“你去看看外婆吧,她会高兴的。”

“好······谢谢你。”

“不用谢我,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外婆,她应该,也想她的女儿。”

陈暖更加羞愧,母亲死了十年,她一次都没来看过。

林间小路泥泞,绿油油的菜地给萧索的冬添了一抹色彩。

前面是一座灰色的石碑,碑上有一张黑白照片。

轻月看着照片,那年她六岁,应该是不记事的,但偏偏记住一个老婆婆问她叫什么名字,给她塞了二百块钱,还给她买糖。

那天一家人去郊游,她兴奋地拿着钱和糖去找妈妈。

妈妈看起来并不高兴,说那是人贩子,不让她告诉爸爸。

人贩子怎么会给她钱呢?

二百块,在那个年代,够这个勤俭节约的老人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或许,她当时身上只有二百块。

当时,她不应该要这个钱的。

轻月跪在墓前,不敢喊外婆。

她不知道外婆愿不愿意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