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群魔汹涌
月光将青铜碎片染成银白色，陶悦的鞋底刚踩上那片逆流的玉璧，腥臭的雾气里骤然炸开数十双猩红眼珠。
腐烂的铜锈味裹着尸油特有的滑腻感，那些指甲盖大小的玉璧突然化作獠牙，在暗红溪流里翻涌成浪。
"；退后！"；邬靖的机械臂迸出青玉冷光，篆刻着《考工记》的金属纹路突然立体化，在半空交织成青铜罗盘。
可那些长着青铜鳞片的生物比想象中更快，它们撕裂雾气的瞬间，陶悦看清了那些嵌在胸骨间的玉璧——每片都刻着母亲实验室的编号。
第一道腐蚀液擦过耳际时，陶悦闻到了癌变细胞特有的甜腥。
她旋身踢飞扑来的怪物，足尖触到冰凉鳞片的刹那，记忆宫殿轰然洞开。
三年前在古籍修复室翻到的《异兽考》哗啦啦翻页，泛黄纸页上的朱砂批注突然鲜红欲滴——"；铜鳞者，畏其骨中玉"；。
"；邬靖！
打它们膻中穴的玉璧！"；陶悦甩出缠在腰间的解剖刀，银光精准穿透某只怪物的胸膛。
碎裂的玉片迸出青烟，那怪物竟在惨叫中融成黑水。
邬靖的机械罗盘应声化作二十八柄青铜剑，剑尖挑着星宿图纹刺向兽群。
可暗红溪流突然暴涨三尺，某只体型硕大的怪物从血浪中探出利爪。
陶悦正要提醒，却见邬靖的青色机械臂硬生生截住那道寒光，金属与青铜鳞片相撞发出编钟般的嗡鸣。
鲜血混着淡蓝色润滑液溅在陶悦脸上，她这才看见邬靖小臂上翻卷的皮肉里，细小的甲骨文正顺着血管游走。
"；别看伤口。"；邬靖将她护在旋转的青铜剑阵中，染血的衬衫下隐约可见玉质心脏在剧烈跳动，那些青铜色毛细血管已经爬到了锁骨，"；还记得我们给流浪猫接骨用的超声聚焦仪吗？"；
陶悦的指尖微微发抖，她突然扯断颈间红绳，坠着的微型解剖镊在月光下闪过寒芒。
当第七只怪物扑来的瞬间，她精准刺入对方胸骨缝隙，沾着邬靖血液的镊尖竟引发玉石共振。
此起彼伏的爆裂声中，围观群众举着的手机闪光灯连成星河，某个举着直播杆的女孩突然大喊："；法医姐姐看三点钟方向！"；
最后三只怪物在青铜剑雨中炸成齑粉时，陶悦才发现满地暗红液体正倒流回青铜碎片。
邬靖倚着半截石柱轻笑，染血的手指轻轻擦去她眉梢的污渍，这个动作让那些甲骨文顺着伤口又窜上去半寸。
月光在青铜碎片上流淌的银辉突然暗了三分，陶悦的耳膜捕捉到某种细微的嗡鸣，就像是手术刀划过金属托盘时的震颤。
邬靖垂在身侧的机械臂还在滴落淡蓝色润滑液，那些甲骨文已经顺着他的静脉攀至脖颈，在喉结处凝成半枚残缺的"；生"；字。
"；你的伤口在吞噬金属。"；陶悦的指尖悬停在他锁骨上方，能清晰看到青铜色血管正将机械臂的碎屑卷入皮下组织。
她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殡仪馆见到的实验体，那些被植入玉璧的尸体也是这样将防腐剂转化为养分。
邬靖用完好的右手捏了捏她的虎口，这个习惯性动作让陶悦想起他们共同解剖第一具尸体时，他也是这样安抚她发抖的手。"；还记得医学院的樱花树吗？"；他苍白的唇角扬起弧度，指腹轻轻摩挲她掌心的茧，"；当时你说要研制能替代福尔马林的植物防腐剂......"；
话音被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斩断。
围观人群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某个正在直播的手机屏幕突然炸出雪花，暗红溪流里尚未凝固的青铜液竟顺着电磁波爬上电子设备。
陶悦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宫殿里《异兽考》的书页无风自动，泛黄纸页上的朱砂突然渗出鲜血——这是她濒临危险时的第六感预警。
二十米外的断墙后，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转动指间的玉扳指。
月光穿透他半透明的身躯，在地面投下蛛网状的阴影。
当他碾碎掌心的癌变细胞时，最后那只蜷缩在暗处的怪物突然抽搐起来，胸口的玉璧亮起诡谲的幽光。
"；小心！"；邬靖的示警与破风声同时抵达。
那只本该被青铜剑钉穿的怪物竟拖着残肢扑来，断裂的骨茬间涌出沥青状物质，在半空凝成尖锥直刺陶悦后心。
时间仿佛被拉长的琥珀，陶悦看到邬靖瞳孔里炸开的血丝，看到他脖颈上的甲骨文突然暴涨成锁链状花纹。
金属入肉的闷响裹挟着温热血珠溅在脸上时，陶悦的鼻腔灌满了玉兰花香——那是邬靖白大褂里永远藏着的香囊味道。
男人的身躯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三根沥青尖锥穿透他的右肩，却在触碰到玉质心脏的瞬间发出冰火相激的嘶鸣。
"；你疯了吗！"；陶悦的嘶吼带着她自己都陌生的颤音。
解剖镊划出银弧挑开怪物眼珠时，她摸到了邬靖后背黏腻的液体——不是血，而是泛着荧光的青铜色组织液，那些甲骨文正在伤口处疯狂游走，如同自愈的代码。
邬靖的喘息喷在她耳畔，滚烫的唇擦过她发间："；还记得...你帮我改造机械臂那晚...说的量子纠缠理论吗..."；他的笑声混着血沫，右手却稳稳握住某块正在发烫的青铜碎片。
陶悦突然察觉自己锁骨在发烫，那枚为取证而植入的微型记录仪正在皮下震动。
暗处的面具人猛地攥紧玉扳指。
当陶悦扶着邬靖跌坐在石柱旁时，他看见男人伤口里渗出的荧光液体竟在月光下折射出星图，而那些甲骨文正在重组为《黄帝内经》的经络图。
更可怕的是，满地青铜碎片突然悬浮而起，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般涌向邬靖的伤口。
"；你的身体..."；陶悦的解剖刀悬在邬靖心口，刀尖映出玉质心脏表面浮现的篆文。
记忆宫殿轰然震颤，三年前母亲实验室失窃的《青囊书》残页与眼前景象重叠——那些记载着"；血肉机械共生术"；的狂草字迹正在邬靖血管里具象化。
邬靖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力度大得惊人："；悦悦，我需要你帮我做场手术。"；他染血的白大褂里滑出超声聚焦仪，那是他们上个月为救助骨折的流浪猫改造的器械，此刻正发出与玉质心脏共鸣的蜂鸣，"；用共振频率...把我伤口里的甲骨文...转移到青铜碎片..."；
话音未落，最后三块玉璧突然从地底破土而出，在空中拼成诡异的罗盘形状。
面具人终于现身在月光下，半透明的手指划过咽喉，所有直播设备同时爆出电火花。
陶悦的耳钉式通讯器里传来杂音，某个熟悉的机械女声用母亲实验室的密码频率说道："；...阻止他...玉心共鸣会引发..."；
邬靖的身体就在这时迸发出青金色光芒，那些甲骨文如活物般缠绕着青铜碎片，在他伤口处织成半机械化的经络。
陶悦的微型解剖镊突然不受控制地悬浮起来，尖端指向邬靖剧烈跳动的心脏——那里正浮现出《考工记》失传已久的"；天工开物"；篇铭文。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腥臭的雾气，邬靖伤口里的青铜液突然凝固成凤凰尾羽的形状。
陶悦的瞳孔里倒映着不可思议的景象——那些钻入男人体内的甲骨文正在月光下重组，而远处面具人的玉扳指裂开细纹，仿佛有什么超越认知的力量正在撕碎既定的命运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