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5 章 新巢的诱惑
叶卡捷琳堡的寒风,宛如暴风雪中饥饿至极的狼群,在这孤寂的夜色中肆意咆哮,疯狂地撕咬着每一寸空间,仿佛要将整座城市吞噬进它们那冰冷无情的腹中。阿列克谢·伊万诺夫,这位平日里总带着几分坚毅的男子,此刻也不得不向这肆虐的严寒低头。他紧紧裹住了那件已经略显陈旧的大衣,脸庞深深地埋进了围巾的褶皱之中,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闪烁的眼睛,试图用这微不足道的方式抵挡那股似乎能穿透灵魂的刺骨寒冷。然而,这股寒意,它似乎并不满足于仅仅在体外肆虐,更像是从阿列克谢的骨髓深处悄然滋生,一点点侵蚀着他的意志,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与绝望。
地铁口,那股特有的伏特加味道与夜色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张无形的网,紧紧缠绕着过往行人的感官。但在这熟悉而又令人沉醉的气息中,却混杂着一缕难以名状的甜腻与腐烂,它如此突兀,又如此诱人深入。这股味道,像是打开了阿列克谢记忆深处的潘多拉魔盒,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祖母在炉火旁讲述的那些古老而神秘的传说——关于那些潜伏在幽深森林之中的女妖,她们拥有着天使般的面容与甜美的歌声,却以最温柔的方式布下死亡的陷阱,引诱着那些无辜而又迷失的旅人,一步步走向永恒的黑暗与沉寂。
“您看起来,正需要一份来自心底的温暖。”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如同夜的低语,悄然在阿列克谢的耳畔响起。这声音,似乎带着某种不可抗拒的魔力,让他不由自主地转过身去。在广告灯箱那昏黄而闪烁的光芒下,他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裹着奢华雪貂皮草的女人,宛如从古老油画中走出的女神,既高贵又神秘。她的眼睛,在霓虹灯的映照下闪烁着琥珀般的光芒,深邃而迷人,瞳孔之中,竟隐约可见蛇类特有的竖纹,闪烁着诱惑与危险交织的微光。
她自称卡捷琳娜·斯米尔诺娃,这个名字,在这寒冷的夜晚里,似乎带着某种不可言喻的力量。她的手指纤细而修长,婚戒上的双头鹰造型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醒目,那镶嵌的黑曜石中,仿佛封印着某种古老而强大的力量,正静静地等待着被唤醒的那一刻。
三周后,阿列克谢发现自己如同梦游者一般,站在了弗拉基米尔州边境那片被世人遗忘之地——“新巢”社区的入口。眼前的景象,宛如一幅从地狱深处浮现的画卷,让他内心深处的恐惧与不安如潮水般汹涌而来。那些烂尾楼,它们的外墙早已被血红色的藤蔓所覆盖,那些藤蔓在寒风中诡异地蠕动着,就像是拥有生命一般,贪婪地吞噬着每一寸裸露的砖石,仿佛要将整片区域拉入一个由它们主宰的黑暗世界。藤蔓的汁液在微弱的月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光泽,就像是凝固的血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阿列克谢的皮鞋踩在积雪之上,却并未陷入柔软的雪中,反而像是踏在了一种胶质般的物质上,每一步都伴随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嘎吱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如同某种未知生物的哀鸣,让人毛骨悚然。
“看,阿列克谢,”卡捷琳娜的声音在刺骨的寒风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每平米只要圣彼得堡的十分之一。想象一下,我们的孩子,他们会在这片神圣的土地上奔跑、长大,远离城市的喧嚣与污染。”她呵出的白雾在空中凝结,竟奇妙地扭曲成一个个微小的十字架形状,仿佛是某种神秘力量的象征,又或是诅咒的预兆。
尽管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不祥预感,如同黑暗中潜伏的野兽,正悄悄伸出它的利爪,但阿列克谢还是强迫自己跟上了卡捷琳娜的脚步,踏入了其中一栋看似破败却又透着某种诡异吸引力的建筑。地下室里,昏暗的灯光勉强照亮了前方的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湿与陈旧的味道,让人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
在那里,开发商瓦西里神父已经等候多时。他身穿一袭黑色的长袍,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就像是能够洞察人心的深渊。长袍之下,一条带有倒刺的苦修链若隐若现,每一次轻微的晃动都似乎在诉说着无尽的痛苦与牺牲,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的笑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就像是隐藏在人类皮囊下的某种古老恶魔,正缓缓张开它那布满利齿的大嘴,准备将无辜的灵魂吞噬殆尽。
签约仪式在地下室深处秘密进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腐臭味,那是一种混合了湿土、霉变与未知死亡的恶臭,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直抵心底最深处的恐惧。昏黄的灯光摇曳不定,将这狭小的空间切割成一片片光与影的碎片。
桌上,那份合同静静地躺着,封面是由一种难以言喻的材质制成——那是经过精心鞣制的人皮,其上纹理清晰,似乎还保留着生前主人的痛苦与哀怨。纸张泛黄,边缘已经卷曲,上面用古老的斯拉夫文字书写着契约的内容,那些文字扭曲而深邃,宛如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呼唤,静静地等待着某个不幸灵魂的回应。
阿列克谢颤抖着手接过那支看似普通却暗藏玄机的钢笔,笔尖轻触纸面的瞬间,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他的血脉流淌,仿佛有千百只冰冷的触手在他体内游走。就在他集中精神准备签字之际,笔尖猛然一颤,竟意外地刺破了他的手指,一滴鲜红的血液悄然滑落,滴落在合同那诡异的文字之上,瞬间被吞噬得无影无踪,仿佛被某种古老而邪恶的力量所渴求。
就在这时,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屋顶传来,那是一种指甲在坚硬物体上抓挠的声响,尖锐而急促,伴随着隐约可闻的低吼,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试图挣脱束缚,从另一个世界闯入这个被诅咒的空间。“别担心,只是流浪猫。”卡捷琳娜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尽管她努力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轻松自然,但那细微的颤抖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恐惧。她缓缓靠近阿列克谢,伸出苍白的手指,轻柔而冰冷地舔去他指尖的血迹,那冰冷的触感如同冬日里最刺骨的寒风,直透心扉。
在这一刹那,阿列克谢仿佛看到了她眼中闪烁着一丝异样的光芒,那是一种混合了渴望与恐惧的复杂情绪,仿佛她体内潜藏着某种古老而未知的力量,正随着这份契约的签订而悄然觉醒,与这个被黑暗与压抑笼罩的“新巢”社区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共鸣,仿佛预示着某种即将来临的风暴与变革。
当那份血契最终落下它罪恶的印记,完成其所有黑暗仪式后的第二十三天,一场前所未有的暴风雪如同愤怒的幽灵,从地狱的深渊中被召唤而出,无情地吞没了整座城市——叶卡捷琳堡。大雪纷飞,狂风呼啸,将一切光明与希望都埋葬在了这片无尽的白色地狱之中。
阿列克谢独自一人蜷缩在“新巢”那座阴森恐怖的“婚房”里,四周是一片死寂,只有窗外暴风雪的咆哮声偶尔打破这份沉寂。墙壁上的符咒在剥落的石灰下若隐若现,它们仿佛是古老诅咒的印记,静静地诉说着这里曾发生过的一切罪恶与恐怖。那些符咒扭曲而诡异,散发着不祥的光芒,就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眼睛,时刻监视着阿列克谢的一举一动。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蛇鳞紧紧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这种恐惧并非源自外界的寒冷与黑暗,而是来自内心深处,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眼睛正透过墙壁、地板,甚至空气,死死地盯着他,窥探着他内心的每一个想法和秘密。
在这份恐惧的驱使下,阿列克谢缓缓走近墙壁,手指轻轻触摸着那些剥落的墙纸。他仿佛能感受到墙纸下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于是更加用力地撕扯着,直到墙纸被完全剥开,露出下面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一排排交错叠放的人骨。
那些骨头白得刺眼,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出幽幽的光芒。它们似乎在低语,用一种古老而诡异的语言诉说着某种被遗忘的诅咒。阿列克谢可以清晰地听到那些骨头之间传出的细微声响,就像是无数个死者的灵魂在耳边低语,讲述着他们生前所遭受的痛苦与折磨。
就在这时,隔壁房间突然传来一阵集体诵经的声音,那声音低沉而有力,充满了神秘与庄严。阿列克谢的心跳瞬间加速,他透过猫眼向外望去,只见36个卡捷琳娜穿着染血的婚纱,正围坐在一张巨大的圆桌旁,她们的脸上洋溢着诡异的笑容,手中紧握着锋利的餐刀,而圆桌的中央,竟是瓦西里神父那仍在跳动的心脏。
那些卡捷琳娜一边诵经,一边将餐刀深深地刺入瓦西里神父的心脏,然后分割着那块还在跳动的血肉。鲜血四溅,染红了她们的婚纱,也染红了整个房间。阿列克谢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他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仿佛整个世界在这一刻都失去了理智与秩序……
地窖的铁门在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猛然洞开,仿佛是被某种超自然的力量所撕裂。一股令人窒息的腐臭气息随之汹涌而出,那味道是如此之浓烈,以至于阿列克谢几乎要呕吐出来。它仿佛是从17世纪被活埋的修女怨灵口中呼出的最后一口气,带着无尽的怨恨与诅咒,穿越了时空的界限,来到了这个现代的世界。
阿列克谢手中的房贷合同在掌心熊熊燃烧,火苗中,一张泛黄而古老的纸张缓缓浮现——那是叶卡捷琳娜二世的处决令,上面用俄语书写着冰冷而残酷的命令,仿佛历史的阴影在这一刻再次笼罩了他。他猛然意识到,这所谓的“婚房”并非简单的居所,而是沙皇时代赎罪券的邪恶延续,每一套都承载着无数灵魂的苦难与哀嚎。而他,阿列克谢,竟然成了复活罗曼诺夫王朝那早已灭绝的血巫术的祭品。
就在这时,黑暗中一道寒光闪过,瓦西里神父的苦修链如同一条愤怒的毒蛇,突然从地窖的深处飞出,死死地缠绕住了阿列克谢的脚踝。那链条上还带着神父生前的体温与汗水,以及他一生苦修的虔诚与执着。但此刻,它却成了将阿列克谢拖入无尽黑暗深渊的锁链。阿列克谢绝望地挣扎着,他的双手在空中乱抓,试图找到一丝可以依靠的力量,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他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被无情地拽入了那片未知的黑暗之中。
随着购房者们的陆续死亡,那座烂尾楼的外墙上开始生长出诡异的血藤。那些血藤如同活物一般扭曲蠕动,它们的枝条上开满了人脸般的花蕾。每一个花芯都呈现出受害者临终时的惊恐表情,他们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微张,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这场恐怖的骗局。那些花朵在风中摇曳生姿,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它们就像是地狱的使者,将死亡与绝望的气息带到了人间。
卡捷琳娜站在那片花丛中,她的身影在血藤与人脸花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诡异而美丽。她凝视着阿列克谢的尸体,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她的双头鹰婚戒上的黑曜石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里面镶嵌的微型圣像。那圣像竟然是用1698年被处决的射击军首领的眼睛所制成,它们此刻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幽的光芒,仿佛是在诉说着一段古老而血腥的历史。
卡捷琳娜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诡异而迷人的微笑。她的声音轻柔而冰冷,如同冬日里的寒风一般刺骨:“欢迎回家,阿列克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