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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罗刹国鬼故事 > 第291章 寒原余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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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1 章 寒原余灰

佐林·彼得洛维奇如同一个被风雪雕琢的雕像,吐出了第三颗被他愤怒咀嚼至烂的牙签。防寒面罩内侧,冰凌如同嗜血的细小利刃,随着他每一次沉重的呼吸,切割着他那已冻得麻木的脸颊,仿佛连时间本身都在这片死寂之地对他施以酷刑。西伯利亚铁路,那条横跨冻土的钢铁巨龙,在129公里处被一条狂舞于暴雪中的警戒带所束缚,那警戒带在肆虐的风雪中翻腾,犹如一条被咒语钉死在无垠冻原上的透明蜈蚣,绝望而扭曲。

“这他妈算哪门子的凶案现场?”佐林咒骂着,靴尖狠狠地将一块冻得像石头般坚硬的马粪踢向未知的黑暗。在这片连亡魂都寻觅不到庇护所的土地上,“连条野狗都找不到藏身之所,更别提那些该死的罪犯了。”

瓦西里·切尔诺博格,那位年迈的法医学泰斗,以一种近乎祈祷的姿态跪在灰烬圈的中央,他的身影让佐林回想起了童年时,那些在老宅阴暗角落里秘密举行仪式的旧教徒。探照灯下,老法医佝偻的背影投出一道畸形的影子,宛如地狱之门悄然开启时溜出的恶魔剪影。而当那支镀银的尸骨镊子缓缓插入灰烬之中时,佐林仿佛听到了来自深渊的低语,那声音竟与婴儿吮吸母亲乳汁的细响惊人地相似,让人心生寒意。

“不是野狗。”瓦西里的声音透过防毒面具,听起来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低吟,“是她的妻子。”

佐林的笑声在狂风中支离破碎,如同被冬日之神亲手捏碎的梦境。他蹲下身,用猎刀拨弄着那些看似无害的灰烬,却猛然间感到一股不可名状的力量拽住了刀刃。当啷一声,一个暗红色的铁钩猛地咬住了钢刃,钩尖上挂着的织物碎片,在雪光的映照下泛着一种诡异而不祥的青蓝色光泽。

“1968年列宁格勒纺织厂的质检标签。”瓦西里的镊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住了那片布片,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柴油的焚烧,让颜色产生了……某种异变。”

就在这时,一种黏腻而冰冷的触感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佐林的脚踝。他低头望去,只见那些灰烬竟开始缓缓凝结,形成了一只焦黑的手掌,五根手指沿着军靴的纹路,如同爬行的蛇一般向上蜿蜒。瓦西里的伏特加酒壶擦着佐林的耳尖呼啸而过,伴随着火焰腾起的瞬间,积雪之下,仿佛有数十个女人同时倒抽了一口冷气,那声音凄厉而绝望,直击灵魂深处。

当叶卡捷琳娜修道院的铜钟在二十公里外的远方敲响子夜的丧钟时,技术科的探员们在灰烬圈的西南角挖出了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桶。桶中的柴油如同被诅咒的湖泊,泛着彩虹色的诡异涟漪。佐林的目光锐利如鹰,他注意到每一道油渍的边缘都凝固着细小的牙齿——整整二十八副人类臼齿,在探照灯的强光下,排列成了东正教的十字形状,那是对神明的亵渎,也是对生者的嘲讽。

“这是挑衅!”地区警长波波夫怒不可遏,他用枪管狠狠地搅动着那片油污,牙齿相互碰撞,发出了一种教堂编钟般的清脆声响,却又带着无法言喻的阴森,“狗娘养的凶手在嘲笑我们的无能……”

瓦西里突然抓住了警长的手腕,老法医的瞳孔在防毒面罩后缩成了针尖大小,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警告:“别碰那些牙齿,它们在等待一场圣餐。”

仿佛是为了印证瓦西里的话语,铁皮桶内侧的油污开始诡异地蠕动,一行行用睫毛和头发编织而成的西里尔文字缓缓浮现——“妻子在燃烧”。佐林在后退时撞翻了证物箱,三枚生锈的铁钩竟猛然立起,如同被无形之手操控,在雪地上摆出了一个指向北方的箭头,那是通往罪恶深渊的指引,也是向所有正义之士发出的无声挑战。

第四天破晓时分,佐林在铁路扳道工的小屋里见到了达莉娅·伊万诺娃的妹妹。奥克萨娜裹着褪色的头巾,皲裂的手指不断摩挲着铁皮烟盒,盒盖上用指甲刻着1972年莫斯科世博会吉祥物。

";谢尔盖的拖拉机总是带着血腥味。";她突然开口,烟灰落在泛黄的合影上。照片里戴红星奖章的男人站在ZIL-150卡车前,挡风玻璃上倒映着某个正在系蓝丝带的女子。

瓦西里用放大镜观察照片边缘的阴影:";他在哪里焚烧牲畜?";

";不是牲畜。";奥克萨娜的指甲抠进木桌裂缝,";每个雪夜,卡车都会载着裹麻布的长条货物开往永冻林。有次我躲在车斗里,看见麻布在月光下显出人形...";

当柴油池里浮出那枚银戒时,佐林感觉后槽牙开始渗出铁锈味。戒面上蚀刻的双头鹰徽章正在融化,暗红色液体从徽章眼窝处汩汩涌出,在零下三十度的空气中蒸腾出带着经血气息的雾气。

";1967年列宁格勒造币厂的特殊工艺。";瓦西里用镊子夹起戒指时,金属突然发出指甲刮黑板般的尖啸,";但里面掺了...掺了骨灰。";

老法医的防毒面具突然结满冰霜。佐林看到戒圈内侧的铭文在柴油里扭曲重组——谢尔盖与达莉娅永生永世。当最后一个字母定格时,柴油池突然沸腾,二十八副人类牙齿在水面拼出达莉娅的出生日期。

奥克萨娜的尖叫声从证物室传来。佐林冲过去时,发现这个农妇正用烟头烫自己的无名指,焦糊的皮肉间隐约可见相同的双头鹰印记。";每个新娘都要在集体农庄教堂戴这个!";她癫狂地撕扯头发,";神父说这是让丈夫永远忠诚的秘仪...";

瓦西里突然将戒指浸入圣水。液体瞬间变成沥青般的胶质,裹着某块尚未碳化的皮肤组织浮出水面——那是半片带着蓝丝带的头皮。当放大镜对准毛囊时,所有人看见发根处寄生着几十条正在产卵的铁线虫。

在那座被岁月遗忘的拖拉机厂深处,档案室如同一口陈年老窖,霉味如同实体般缠绕着每一寸空气,让人几乎窒息。佐林,这位拥有敏锐直觉的调查员,正埋首于1972年那本《先进工作者名录》的尘埃之中,但他的心神却被一股远比霉味更加深沉、更加黑暗的气息所牵引。名录的纸张已泛黄,仿佛承载着过往的沉重,而那张集体照,更是如同一张通往地狱的门票。

谢尔盖·伊万诺夫,那个曾经的英雄,胸前的红星奖章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光芒。然而,在那奖章的反光之中,佐林仿佛窥见了一个被精心涂改的秘密——一个穿着粗布裙的女人,她的形象被粗暴地从历史的画卷中抹去,只留下腹部那用红铅笔戳出的、如同蜂窝般的洞孔,仿佛在无声地尖叫着冤屈。

“兹维兹达农庄第三粮仓。”瓦西里,这位眼神布满血丝、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虚妄的老侦探,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如同从地狱深处传来。他手中的放大镜紧贴着那些霉斑,就像是在解读一段古老的咒语,“这些霉斑……是人体血红蛋白变异菌种留下的痕迹。”

凌晨三点,当月光被乌云吞噬,他们撬开了那扇废弃了二十年的粮仓铁门。手电筒的光束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成吨的麦粒在黑暗中以一种诡异而规律的频率起伏着,就像是下方隐藏着无数正在挣扎、渴望自由的胸腔。佐林的军靴无意间踩碎了一个硬物,他弯腰捡起,那是一块刻着编号的耻骨,断面上的齿痕清晰可辨,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恐怖故事。

“1971年大旱灾。”瓦西里用紫外灯扫过墙壁,突然,那些被岁月遗忘的荧光手印如同鬼魂般显现,让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上百个带着牙印的掌纹组成了一幅诡异的圣餐图,它们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关于饥饿、绝望与牺牲的黑暗篇章。“农庄委员会投票决定……实施一项特殊的蛋白质补充方案……”

佐林猛地踢开一堆麦粒,露出了一个铸铁灶台。人股骨制成的搅棒还插在焦黑的大锅里,显得格外触目惊心。当他用匕首挑开灶灰时,某种类似子宫的肌肉组织突然抽搐起来,仿佛还活着一般,涌出了散发着麦香的脓血。对讲机在此刻传来了刺耳的摩擦音,谢尔盖的工牌照片在显示屏上竟然诡异地裂开了嘴角,仿佛是在嘲笑他们的无知与无力。

第七个暴风雪之夜,拖拉机发动机的轰鸣如同巨兽的咆哮般惊醒了整个警局。佐林冲到停车场时,只见那台挂着冰棱的ZIL-150正在自燃,但油箱喷出的却不是火焰,而是粘稠的、带着血腥味的经血。瓦西里对着挡风玻璃泼洒圣水,瞬间凝结的冰花里竟然浮现出了达莉娅被铁丝捆缚的残影,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与愤怒。

“她们在集体复活。”老法医用手术刀划开驾驶座的皮套,涌出的蛆虫外壳上竟然都带着双头鹰的徽记,就像是来自地狱的使者一般。“每个雪夜都需要新的柴薪……来维持她们的重生。”

当佐林沿着轮胎印追到叶尼塞河时,河面冰层下漂浮的柴油池正在发出幽幽的光芒。二十八具苍白的女尸像提线木偶般直立在水中,她们的脐带般的输油管连接着中央的铸铁十字架——谢尔盖的腐尸正被柴油注入血管中,胸前插着那把生锈的农庄餐刀。他的声带随着柴油的泵送发出了拖拉机启动般的轰鸣:“达莉娅……我的爱……让我们完成这最后的丰收……”

冰层炸裂的瞬间,佐林看到无数铁钩从水下袭来。瓦西里点燃整个伏特加酒壶扔进柴油池,火焰中传出集体农庄圣歌的变调吟唱。当警用直升机探照灯刺破雪幕时,燃烧的女尸们正用焦骨手指编织新的蓝丝带,而谢尔盖的机械心脏仍在冰水中继续搏动。

结案报告在复活节前夜被锁进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警局的地下档案库。佐林在归档时多留了个心眼——他把那枚双头鹰婚戒封存在铅盒里,又在盒盖刻了驱魔经文。但当铅盒滑入3号架最深处时,他听见生锈的金属接缝处传来柴油泵的嗡鸣。

六个月后的某个雪夜,瓦西里·切尔诺博格的葬礼在漫天极光下举行。佐林往老法医棺椁里撒了把冻土,突然发觉自己左手无名指内侧发痒。防暴风雪的车灯穿透夜幕时,他看清皮肤下蠕动的黑色线虫正排列成双头鹰图案。

奥克萨娜在开春时失踪了。搜索队在兹维兹达农庄旧址发现了她的头巾,旁边堆着二十八具啃食干净的驯鹿骨架。法医在鹿胃里找到尚未消化的蓝丝带碎片,dNA检测显示其中混杂着谢尔盖·伊万诺夫1973年捐献的血液样本。

佐林开始频繁梦见柴油池。每个满月时分,他会被厨房水龙头突然爆发的柴油喷流惊醒,镜面上凝结的冰花永远拼着同一串数字——那是他妻子塔季扬娜的出生日期。某次夜班时,他鬼使神差地调出达莉娅的齿科记录,发现她缺失的臼齿与塔季扬娜去年补过的牙位完全吻合。

今夜,当佐林第28次检查上锁的铅盒时,窗外传来了拖拉机引擎声。监控屏幕闪烁雪花,他看见档案架上的3号格正在渗出彩虹色油渍。铅盒不知何时被打开了,戒面上的双头鹰眼窝里嵌着两颗新鲜摘除的人类臼齿,在应急灯下泛着塔季扬娜常用的樱桃色口红光泽。

柴油泵的轰鸣突然响彻警局。佐林冲向停车场时,看见自己的公务车正在雪地上犁出带血的辙印。副驾驶座上,塔季扬娜的羊毛手套还带着体温,后视镜挂着的东正教圣像却变成了生锈的铁钩。导航仪自动输入了西伯利亚铁路129公里处的坐标,液晶屏下方缓缓渗出一行沥青状文字:

“妻子们在等待圣餐”

雪原尽头,某个由铁钩与蓝丝带编织的巨大双头鹰图腾正在极光中舒展翅膀。佐林握紧方向盘的手突然失去知觉,他惊恐地发现防冻手套内侧沾满了金黄的麦粒,每颗谷粒的胚芽处都睁着微型的人类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