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过后,乾清殿内。
“什么,那淮南王就那么等不及,今日就让那小世子启程了?”
白无常听闻此消息后十分震惊,满脸阴郁。
“是啊,我那日收到你给我的奏折,就立马把条件写好谴人送出去了,哪知道那淮南王刚看到信,也不怀疑,迫不及待的让那世子进京,从信中得到的消息便是今日启程了。”
白乐拿着信件,看着白无常,一脸的无可奈何。
“不知哥哥如何打算?依照淮南到京城的距离,那小世子五日后便能抵达了。你真要教那小世子?”
白无常手捏眉心,十分苦恼。
“我先晾一晾,万一我的猜测是错误的呢!”
白无常无奈的叹气道:“我本认为是下个月再送人进京,没想到啊,这真是让我连个中秋都不好好过啊。”
清晨的微光从窗棂照射进来,光扑打在白无常的脸上,使得白无常因旧病常年苍白的脸上突然有了生机。
白乐看着白无常那苍白的脸,突然想到许久之前的事,心中不免难过,但很快又调整回来。
“此次淮南世子进京影响不小,我得迅速与礼部商议才行。”
“明白,那我先告退了,岁桃迟暮那边我也得跟他们说说。”
白无常说完,便离开了乾清殿。
今日天气同样燥热,虽是清晨,但太阳直照在身上,时间久了,同样使人承受不了。白无常刚踏出乾清殿的大门,就望见迟暮与岁桃立在太阳下,等待着他出来。
看着两个人大汗淋漓的样子,白无常十分心疼。
“最近天气又热起来了,以后若是我出来的较晚,你俩不用一直在太阳下等我,去找个凉快的地方,明白了吗?”
岁桃一边擦拭着身上的汗一边得意的看向迟暮:“我就知道太傅最心疼我们了。嘿嘿,暮哥,以后你就跟我走,我知道哪里有阴凉的地方!”
迟暮没理他,看向白无常:“看太傅的脸色,可是淮南那边出了问题?”
白无常看向他俩,无奈道摇摇头道:“还是你察言观色的能力好,桃子你多学学,别整日就知道溜猫逗狗。确实,今日,淮南世子便动身入京了。”
“我哪有整天溜猫逗狗,太傅就知道贬低我。”岁桃一脸不高兴,听完又问,“为啥那么快,原定的时间不是下月吗?”
“恐是淮南出了什么事。”
迟暮分析着,脸色极为难看。
“确实,极有可能,不然也不会那么快。”白无常边走边道,“既然已经开始出发了,陛下给我的进京时间是五日后,我们也该想想怎么办了。”
“太傅有办法了吗?”
皇宫中道路众多,每条道上都有出行的宫女内侍。
白无常三人行走在大理石台阶上,阳光映在朱红色的琉璃瓦上,显得格外刺眼。
“走一步看一步吧~!”
白无常无奈的摇摇头,懒散的走了出去。
五日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晃而过。
今日阳光同样不减,鸣神大街上却人声鼎沸,好不热闹,街道周边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听说淮南世子今日进京,是真是假啊?”
“你看这大街上的人,再看看前面礼部和鸿胪寺的排场,这能有假?”
“反正这淮南王作恶多端,这淮南世子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可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人家可是淮南世子,需要看你脸色?哈哈哈哈哈哈哈。”
霎时间这一处哄堂大笑,引得其他人都看向这。
突然人群之中一人大喝道:“来了来了,看城外,那是不是淮南世子的使团?”
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一声给吸引了。几乎同时,鸣神大街上的人目光都投向了城外。
只见城外马车由远及近,慢慢的,除开马车,身着淮南服饰的人跟在马车后面,淮南旗帜也逐渐清明,映入众人眼帘。顷刻间,大街上出奇的安静。
马车在众人的注视下驶过城门,随着礼部的一声令下,礼乐骤然响起。双方使者各自交接之后,淮南使团便在礼乐与歌舞中进京了。
鸣神大街宽阔无比,即使百姓占据着两旁道路,但中间过道足够淮南使者通畅而行。
淮南使团进京的消息飞快传递在京城,炎热的天气下鸣神大街上的人只多不减,众人皆想看看传闻中的淮南世子究竟长何模样。
突然,人群之中有人大喝一声“淮南祸乱我国,害我国民不聊生,尔等还想安然进京,不可能!”随即就把手中坏掉的菜叶扔了出去,砸向使团。
有了第一个人开始,众人也都开始为大晟鸣不平。场面瞬息之间变得十分混乱。只见淮南使团的上方几乎全是菜叶子和臭鸡蛋,如雨滴般砸向使团。
官兵们冲入人群想要阻止,然而并没有什么作用,百姓的呼声反而越来越高,几乎要将整个淮南使团吞掉。
“刘叔,外面出什么事了?”
马车内,一声稚嫩的声音问向外面正在驱马的仆役。
刘叔一边安抚马儿的情绪一边道:“世子殿下,京城百姓正在发难呢,现在马车也走不了了,这可如何是好啊。这些刁民,这也太放肆了!殿下您别下车,当心砸着您。”
车内,只见淮南世子双手紧握,双脚微微颤抖,眼神涣散,薄唇紧闭,看起来十分紧张,亦或是害怕。
淮南
“王爷,清灼是您的儿子啊~!您就如此狠心将他送往京城?”
淮南王妃的泪水已经打湿了脸庞,哀声祈求着身前的淮南王。
“这也是给他历练的机会,这个机会可不多,他能去也是他的福气!”
淮南王头也不抬,面对王妃的哭泣置之不理。
“可是,王爷为何钦点那白无常做灼儿的老师,京城名师数不胜数,随便挑一个也行啊,为何偏偏是那白无常!王爷不是不知,那白无常性格阴晴不定,对人冷酷无情,您可想过灼儿怎么办!?”
王妃心疼不已,泪水随着脸庞落下。
“姐姐不必担心,王爷这样做定是有王爷自己的想法,灼儿再怎么也是王爷的儿子,王爷总不会害了自己儿子吧。”
来者是淮南王府里的二太太,王氏。十分受淮南王宠爱。
“你怎么来了,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淮南王说着立即起身前去扶着。
淮南人都知晓,二房王氏是淮南王未即位时便心生情愫之人,只是王氏身份卑微,是青楼歌女。家中父母亲友皆不同意,此事只能暂且搁置。
待到淮南王即位后,因心中有愧,且情意未减,淮南王便遵从父母之意,先行娶下淮南才女周氏后,没过多久,就把王氏从青楼接出,纳为妾。
后来十几年,淮南王对待王妃周氏不闻不问,对待其儿也是严厉无比;相反,王氏的待遇就是天差地别,奇珍异宝摆满屋内,其次子也是请淮南最好的先生教导,关怀备至。
王妃见到此景,心中不免难受。只能站在一侧,偷偷擦拭着眼角的泪。
“多谢王爷关怀,妾身身体已好,今日听闻灼儿的消息,便想着赶紧过来帮着王爷商议对策。”
王氏被淮南王搂入怀中,目光看向王妃,透露了一丝嘲讽。
淮南王看着王氏,心中不免生出爱意,又看向周氏,随即心中业火油然而生,朗声道。
“此事已成定局,你身为王妃,应为大局考虑。此次前去,也是为了清灼,他是世子,将来是要继承我的位置的,若此事都心生怯意,将来还如何成就大器!”他突然起身,“此事就这样了,别再来烦我了!”
说完就扶着王氏向外走去。
“王爷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灼儿,明眼人都明白,王爷就是想让灼儿去送死。大晟与淮南现如今不对付,那白无常又是个阴晴不定之人。我知道我们母子不受王爷待见,但王爷整日不睬我们就罢了,又何必让灼儿孤身前去。王爷不心疼就罢了,可那也是我的儿子啊~!王爷大可赐下一杯鸩酒,死在王爷手上好歹比过死在异国他乡来的痛快!”王妃突然出声,眼中满是悲痛。
十几年的生活,已让周氏知晓淮南王对他并不喜,所以这么多年来她从未有过恳求,更未有争吵。她履行着自己淮南王妃的身份,对淮南王恭恭敬敬。
但母亲终究是疼爱自己的孩子的,当自己孩子遇到危险,再软弱的人也会站出来挡在孩子的身前。
周氏双目通红的盯着淮南王,全身止不住的颤抖着。
周氏话音未落,淮南王猛的转过身,走到周氏身前,一巴掌将周氏扇倒在地,“你放肆!”
屋内所有人都猛的一惊,通通跪下。王氏走上前,“王爷息怒,姐姐也是一时心急,才一时说错了话。”
言毕上前准备扶起周氏。
“妹妹何必在此替我说话,你对我们母子‘关照’的还不够多吗?”
周氏拂去了王氏的手,盯着王氏的双眼如刀剑般刺向王氏。
“王爷,这……”
周氏的拒绝让王氏手足无措,只得收回双手笑笑退回到淮南王身侧。
“来人!王妃病了,将她送回院里休息,没我的允许,谁也不许去探望她,让王妃安心养病。另外,令世子收拾行囊,择日入京!”
突然,淮南王俯下身对周氏小声道:“灼儿不死,琮儿如何名正言顺成为世子?若真是如你所言,我杀了你们,那我的名声何在?”
说罢,转身带着王氏离开,留下周氏愣在原地。
鸣神大街上
“淮南狗贼滚出京城!滚出京城!”
众人齐喝,声音振聋发聩,令人心惊。
突然,一人从马车欠身出现在众人视野。此人脸庞轮廓分明,带着丝稚气,从外貌可以让人觉察还是一个孩子,身形出众,与同龄相比算为高挑。此人便是淮南世子了。
“诸位请听我说,请诸位静一静。”
在众人的压迫下,十三岁的淮南世子稚声稚气的声音犹如一滴水落进大海,掀不起一丝波纹。
“世子殿下,您怎么出来了,这些人已经失去理智了,您快进去,免得伤到了您。”
“我是淮南世子,现如今我孤身在京城,我代表的即是淮南,我不能畏缩在车里,这样倒显得我们淮南软弱无能。”
时清灼稚嫩的脸庞显出一丝成熟,但众人的呼声只高不减,听着令人胆寒,紧握的双拳仿佛想抑制这心中的恐惧。
“那就是淮南世子,看起来年龄不大啊?”
“这淮南世子长的真俊呐,只可惜是淮南人,不然我肯定好好疼他!”
“他这是做甚么呢,从马车里出来话也不讲,莫不是被吓的尿裤子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
众人看着淮南世子议论纷纷。
此时,突然一声巨喝,众人的目光皆被吸引过去。只见来人身披金甲,腰配长刀,金甲在烈日的照耀下显得熠熠生辉。此人便是当今京城金吾卫中郎将——武文将军。
武文骑马驶到淮南使团前,下马欠身道:“金吾卫中郎将武文是也,此次暴动均是我的失职,还请各位海涵。”
说完便转身让身后金吾卫前去制止。
一时间,在中郎将的调停下,鸣神大街又安静了下来。众人情绪也都慢慢平复。
武文抱拳,微微行礼:“世子殿下,臣护驾来迟,请世子殿下随臣入宫。”
“中郎将不必自责,您能及时解围,已是万分感谢!”时清灼惊喜道,“还请中郎将稍等片刻,我想与各位说几句话。”
武文翻身上马,停在使团身前,并未多言。
“殿下,咱们还说什么啊?赶紧进宫面圣吧!”
刘叔握住缰绳的手微微颤抖,十分紧张。
在众人的注视下,时清灼微微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