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雨好像遮盖住了很多东西,显露出来的只是我为了苏朝露特意安排出了一场戏,让她沉寂已久的名字再次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
等离开医院后我见到了袁年,或许是为了给我们留出时间,也或许是对袁年有偏见,张时在看到他以后便带着许诺他们离开了。
袁年看着他们的背影叹了口气,低头看着我的腿问道:“刀伤不接着治了吗?”
“不深,习惯了。”
“我要走了。”
我点了下头,递给了他一根烟笑着说道:“恭喜,桥底下的钱拿了吗?”
“拿了,虽然不想拿,但黄毛的病得治。”
“不够了再找我要。”
“再说吧。”
“什么时候走?”
“一会儿就走,我已经说服了黄毛,他答应了,还说想治好病回来陪你。”
我摇了下头,叹声道:“回来不安全,找我更不安全。”
“我明白,毕竟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说实话我挺想留下来帮你,但你身边有徐木他们也不差我一个。”
“是啊,他们很好。”
袁年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问道:“既然苏朝露已经有了选择,那你接下来怎么做,去找那个姑娘吗?”
“现在去不了,我们需要时间,但这个时间不会长,或许就在冬天。”
“你还没想通吗?”
“不只是我,她也想不通,毕竟苏朝露也是她最在乎的人。”
袁年叹了口气,摇头道:“我也想不通,可能我没有经历过爱情这东西。”
“很复杂的,不过你年纪也不小了,去了国外赶紧找个洋姑娘。”
“哈哈哈,说不准,对了,这阵子你打算干啥?还守着院子吗?”
“我打算先回河南一趟,然后出去走走,散散心。”
“挺不错的。”
我点了下头,犹豫了片刻又嘱咐道:“你们走的时候带上两块石头,如果有人拦你们就拿出石头给他们看。”
袁年愣了一下,苦笑着说道:“你都这样了,还想着我们的安全呢?”
“不然呢,我这人没什么爱好,最喜欢看别人幸福。”
紧接着我又催促道:“走吧,这里不安全,去了国外有时间的话记得给我整点烟,那烟不错。”
“来之前就扔你院子里了,常青,我走了,你保重。”
“去吧,最后以后不要见面!”
袁年哈哈笑了下,拍了拍我的肩膀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留下了一个背影。
他灰暗的日子结束了,但我呢……我好像还需要再次去寻找,就像当时去找第二个春天一样,去找那条入冬后上雪山的路。
踉跄的步伐,疲惫的身体,提不起丝毫快乐的情绪,到底该往哪走啊?
……
这又是一个平坦的午后,我拿着两把钥匙回到了王主任他们那个公司,除了前台的小姑娘并没有人发现我,等简单和丁丁开完会出来时只看到了工位上的钥匙,还有花店和馅饼店的地址。
离开公司后,我去了老王的宠物店,在看到他正笑着给一只猫梳毛时,我又默默转身离开了。
当黄昏来临的那一刻,我躲在学校的某个角落看到了姜江,他的脸像一个熟透的苹果,身后站着一个有些害羞的姑娘。
我没有去打扰,而是扭头看着身边的陈墨轻声说道:“你真的要陪我回河南吗?”
她点了下头,柔声道:“张时他们去陪他们的家人了,周粥去找她弟弟了,这次我陪你吧。”
“可是很远。”
“你过了今年就要离开济南了,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相见,我这个朋友想再陪你一阵儿,正好你腿脚不好,缺一个司机。”
“好吧。”
司机只是一个陈墨不放心想要陪我的理由,第二天傍晚,我们下了飞机打车来到了那个偏远的村庄。
十月份本不该有的麦苗却肆意生长着把苏朝露的坟墓围了起来,我并没有去清理那坟头上的杂草,而是带着那件红色的戏袍跪在了她父亲的坟前。
我没忘苏朝露在坟前说的保佑我平安的话,也没忘在坟前那一声声真诚的保证,可我失约了。
那身戏袍被我放在了苏朝露的房屋里,铁剑也被悬挂到了原本的位置,是归还,也是无力承受。
随后我又带着陈墨来到了许晨的坟前,虽然和许晨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他却是这几年我苦难生活的一个开端。
坟前没有碑文,那荒芜的杂草却潦草的写下了他一生的不幸。
我看了眼旁边又新起的一座坟,带着疲惫朝陈墨小声问道:“怕吗?”
陈墨摇了摇头,随后便跟着我一起去了许晨的家。
在许晨家里我看到了一位满头白发的阿姨,那是他的母亲,她独自坐在堂屋里,默默注视着桌子上摆着的一排遗照。
有些泛黄的是许晨,中间是许晨最爱的姑娘,右边……右边是一张崭新的照片,是许晨的父亲,在很多年前还笑着给我递烟。
我跪在地上默默磕了几个头,一直沉默的阿姨在我起身后终于压制不住内心的崩溃,随手抓住了陈墨的胳膊嚎啕大哭了起来。
“都走了,都走了,就剩我一个……娃儿走得早,姑娘也走的早,老许也走了,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老天爷啊,你什么时睁开眼看看啊,老天爷啊……”
陈墨红了眼,伸手把阿姨揽在怀里后同样带着疑惑看向了墙上贴的神像,神像下面还点着几炷香,放了一块已经发了霉的猪肉。
老天看不见,神仙看不见,唯一能看到人间疾苦的只有人。
等离开阿姨家后,陈墨罕见的又找我要了一根烟。
她被烟呛得咳嗽了几声,同样呛出了几分惆怅。
“常青……”
我拿走了她手里的烟,递给了她一张纸巾后轻声道:“你不该走进我这个圈子的,你的圈子在济南,在山上,待在那里比任何人都要快乐。”
“可我的生活已经变了,你别忘了我没有别的朋友,现在认识的人都是你身边的人。”
说完后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黑色衣服,轻声呢喃道:“我总以为能试着去改变你,但越和你接触我越发现改变不了,或者说改变不了的不是你,是这个没有任何色彩的世界,无论你往哪走,即便你回头,还是会有人拿着你所珍视的东西告诉你那样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