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紫衿神色冷峻,猛地起身,目光扫过四周,沉声道:“荒唐!我四顾门行侠仗义,匡扶江湖正义,怎会与流沙有瓜葛!”
他的语气掷地有声,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试图压下台下越发躁动的议论。然而,封罄却只是轻轻摇了摇折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缓缓道:“既如此,四顾门大可不必慌张。若真是空穴来风,何不搜一搜乔女侠的身,给她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封罄停了片刻,目光一寸寸逼近,语气微沉:“除非,四顾门执意阻拦,那就说明……此事确有蹊跷?”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
“对啊,若非心虚,为何不敢让人搜身?”
“李相夷的红颜知己,竟成了邪道之首?这岂不是江湖笑柄?”
“若她当真是流沙的首脑,四顾门……岂不是与邪道早有勾结?”
人心如潮,议论声层层叠加,如同拍打在四顾门上的狂浪。
肖紫衿手指紧扣在桌案之上,指节泛白。
封罄一语成局,将四顾门推到了不得不表态的境地。
他若答应搜身,万一真在乔婉娩身上搜出流沙之物,那四顾门的声誉将彻底崩塌,各派群起而攻,乔婉娩定然不会有活路;他若执意阻拦,则等同默认了流沙与四顾门的关系,必然会引来各派的清算。
更可怕的是,这场“公审”,本就暗藏着无数双窥伺的眼睛。江湖中早已有不少人认为四顾门本该属于李相夷,既然李相夷已死,四顾门便不应再有门主。若今日的事处理不当,四顾门的声誉将彻底一落千丈,而他这个门主的位置,恐怕也将更加岌岌可危。
众人的目光如刀,落在乔婉娩身上,似要将她剖开,彻底验明正身。
她的手缓缓收紧,指节抵在少师剑的剑柄之上,手背微微泛白。
她心知,今日是再躲不过去了。若再推诿,不仅是她,四顾门也将被彻底拖入众人的口诛笔伐之中。
四顾门是李相夷所创,她不愿将它推入万劫不复之境。
一念至此,她猛地后跃两丈,骤然拉开与李莲花、方多病的距离,袖袍翻飞,气势一瞬间冷厉了下来。
她眸色沉凝,眼底的忐忑与挣扎被彻底抛开,唇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带着几分嘲弄与讥诮。
“历风啸,我当你这丧家之犬早已躲得不见踪影,没想到……竟是跑到万圣道,给自己找了个主子。”
她语气清冷,透着一丝不屑。
历风啸被她一语刺中,眼底闪过一抹阴沉,但随即笑了笑,目光戏谑地看着她:“怎么,师妹这是恼羞成怒了?”
乔婉娩却连一个眼神都未曾施舍给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无比——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再多费口舌掩饰。”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眸光凌厉如剑,一字一句,缓缓道:“我就是流沙的大当家。”
此言一出,宛如惊雷炸响,瞬间让整个演武场彻底沸腾。
几乎是顷刻间,所有人都从座位上站起,刀剑出鞘,演武场上的杀意如同骤然崩裂的冰川,一瞬间铺满四周。
有人猛地拔剑,寒光闪烁:“乔婉娩,原来你果真是邪道之首!”
“流沙害人无数,今日,你休想再活着离开四顾门!”
四面八方,杀机四伏,所有的锋芒,尽数指向她。
肖紫衿猛然睁大眼,足足怔愣了一瞬。
他站在原地,微微后退一步,嘴唇微启,似是想要说什么,却终究一个字都没有吐出。
他曾以为自己已足够了解乔婉娩,她温婉娴静,沉稳内敛,虽有锋芒,却从未展露杀伐决断的一面。可如今,这个站在众目睽睽之下,坦然承认自己是流沙当家的女子,竟让他觉得陌生……甚至,令他微微生畏。
李莲花站在原地,缓缓收起方才的慵懒之态,眉头微皱,神色肃然。他的目光沉沉落在乔婉娩身上,似是在思索什么。
而乔婉娩站在场中,衣袂微扬,神色沉静如深海,没有半分慌乱。
她知道,这一刻起,她已然站到了江湖的对立面。
那么,便不必再回头了。
纪汉佛的眼睛瞪得极大,向来沉稳如山的他,此刻却被突如其来的冲击震得几乎忘了言语,半晌才道:“乔姑娘,你……”
乔婉娩目光微转,截断了他未尽的话语,声音淡淡:“纪大哥,之前多有相瞒,见谅了。”
她的语气不卑不亢,似道歉,又似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既无愧疚,也无后悔。她的视线扫过肖紫衿,扫过四顾门众人,最终落回在场所有江湖豪杰身上,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得近乎漫不经心:“但四顾门既然是江湖正道门派之首,曾率人围剿我流沙,我身为流沙之主,潜入四顾门探得先机,又有什么不对?”
她微微一顿,轻轻摇头,似感慨似嘲弄:“况且,昔日四顾门元老的身份,不利用一番……岂不是太浪费了?”
此言一出,众人心神震荡,四顾门弟子更是脸色难看。
冲虚道长忽然上前一步,袖袍翻飞,厉声斥道:“真没想到,你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看似端庄无瑕,实则蛇蝎心肠,竟然是流沙的祸害!”
乔婉娩闻言,不怒反笑,眼尾微挑,似嘲似讽地望着冲虚道长:“道长这话倒是奇了。”
“敢问,贵派门下弟子可曾因仇杀人?可曾因江湖争端毁人家门?”
“何谓正,何谓邪?”
她语声柔和,缓缓环视四周,目光淡然地扫过一张张愤怒的脸:“江湖厮杀,从来不问因果,强者杀弱者,便是江湖法则。而弱者若要复仇,便只能借刀杀人。你们各派门人手上同样沾满鲜血,如今却以正道自诩,反倒指责我流沙?”
华山掌门岳松冷笑一声,怒喝道:“休得狡辩!你流沙刺客暗杀我华山十三名弟子,此事岂能混淆?今日我要你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