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家坡,惠春自打跟着回来就再也没拿自己当外人。三弟给她照顾的周到,一天天的吃喝不断,脸蛋子又肉乎起来。
粮食房里留着的小麦种子一天比一天少,都被三弟扛去换钱了。
付英娘是敢怒不敢言,只能靠摔摔打打的小动作发泄心中的不满。
惠春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当时自己怀着孕就被她骂出门,如今再回来就没打算给她好脸子看。
惠春躺着吃着睡着,稍有不高兴就说肚子疼是付英娘给气的。付英娘就会无端的被三弟和老汉大骂。
付英娘没办法,白天就躲出去,想着孩子生了她也就能消停了。
井边上,大家都在谣传,大巧的闺女定亲了,她奶奶给说了一家放牛的人,听说脾气很好,女人死的早,家里只剩父子俩个相依为命。
大巧的女儿小芳自从上次中毒的事情以后,人偶尔会出现愣神现象,经过药物治疗目前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白天基本和正常人一样。
她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每天都按时按点的做完奶奶给她布置的任务。然后就乖巧安静的看着天空。
奶奶身体不是很好,这些年为了供几个孩子上学,只要有钱就给他们拿去了,自己身体不舒服也是一直扛着。
如今年老耳聋眼花的也没办法继续照顾小芳,想着找个好人家,不要彩礼,就图人性好给小芳一个家。
他们托人左右打听还真有这么一家人,父子俩专门在镇上养牛,儿子叫大齐人高马大,性格温顺不抽烟不喝酒,奶奶很满意。
奶奶和小芳说了定亲的事,小芳点头同意。
定亲那天简简单单见个面,两个人都很害羞腼腆,看上去也是般配。
奶奶笑脸盈盈的,只要把孙女的事安排好,就算自己哪一天闭眼了也能放心的走。
第二天,大齐带着小芳告别奶奶,他悄悄的给奶奶留了一点钱,毕竟是老人了,多少给点表示敬意。
大齐很满意小芳,她秀丽可人,眼神清澈单纯,听说还读过书。
小芳也喜欢大齐,她知道自己嫁人了,知道要离开家。只要不犯病她啥都知道。
大齐家住在镇子外头,因为养牛所以远离镇子,周围荒无人烟。
因为荒芜所以没有什么遮挡物,时常是风声鹤唳乌鸦哀嚎。小芳对这个声音极为敏感和不安,白天她还能勉强坚持,一到太阳快落山那会就开始大脑里出现幻影和古怪声音。
大齐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每次回来都会带很多好吃的,还有头花头绳和一些小玩意讨她欢心。
小芳总是经历折磨后擦干眼泪继续干活。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日子过了一段时间,亲戚家里办喜事让大齐停工一天去帮忙干活。
忙活了一天太阳偏西,大齐担心小芳中午没吃好就拿了一些好吃的想让小芳尝一尝。
大齐抱着一大盆子,人们都打趣大齐爱媳妇恨不得拴在裤腰上。
大齐总是腼腆一笑摸摸脑袋。
大齐一路的大跑小颠总算是到了家,他今天第一次在白天回家,很好奇小芳平时都是在干啥。
大齐悄悄的溜进院子蹲在窗台边,他伸头看了看小芳正在炕上做针线给自己缝裤子呢。
大齐心里高兴就想逗小芳玩,这时一只大公鸡飞到窗台上,它来回踱步,金灿灿的羽毛甩来甩去,眼睛警惕的看着屋里。
大齐看到大公鸡,心生奇想,他要拿大公鸡逗逗小芳。
大公鸡喔喔的仰着脖子叫了一声,”小芳抬头一看果然日头偏西,她有点紧张。
大齐看公鸡打鸣结束就借机捏着嗓子说话了:“我是鸡大仙,我找你找的好辛苦,你是逃不掉的,哈哈哈哈。。。。。。”
小芳已经开始犯病了,她一看窗台上的鸡在跟自己说话,她血脉冲顶,心头一颤脑袋就开始嗡嗡响,紧接着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大齐说了半天,公鸡丢下一泡屎飞走了。大齐悄悄的站起身一看,小芳已经倒在炕上一动不动了。
“什么情况?”大齐丢下面盆子就飞进了屋里,抱着小芳使劲晃荡。
大齐一家人连夜把小芳送进大医院,经过检查是过度惊吓 刺激导致眼睛失明,需要到北京去手术治疗。
大齐懊恼至极,明明只是开了一个玩笑,怎么就成了这个结果。他在医院走廊里抱头痛哭,发誓就算砸锅卖铁都要给小芳看病。
大齐爹顺从儿子的意思卖了牛凑够钱给儿媳妇看病,一家人齐心协力总算是度过了难关。
村里闲话帮又开始了。
“你说大齐他是不是吃饱撑的?你没事吓唬她干啥?她一个小姑娘本来住在荒郊野岭就害怕,你还这么干!”女人一边纳鞋底一边嘟囔。
“那小夫妻新婚燕尔的开开玩笑不是很正常吗?话说这人真的能吓失明吗?”老男人吸了吸烟嘴子又用树杈子捅了捅。
“要是我也能吓一跳啊,上次我男人就悄没声的进屋站我身后,吓的我连敲他两擀面杖,这古话说人吓人吓死人。”
“我倒是听说这姑娘小时候受过刺激,估计病就没好,这么一折腾彻底翻白眼了!”
大巧娘也听说了闺女的事,不过对于还活着的闺女她倒没什么感觉,主要是日夜思念那两个死去的双胞胎儿子。
婆家跟她离了婚,娘家又待不下去,嫂子翻着白眼成天的给她介绍男人,想要扫地出门。
大巧没房子没钱没手艺,知道自己没有好路可走了,她这种人是没有勇气自杀的,只能苟延残喘等着嫂嫂给她卖个好价钱。
终于来了一个男人,他瞎了一只眼睛,嘴里镶嵌着金色的前门牙,和嫂嫂商量了价格。
吃过午饭,男人就带着大巧走了,临走时嫂子塞给她五十块:“明天的路是凶是吉,是喜是悲就看你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