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大院最幽深隐秘之处,气氛凝重压抑。陈家老祖满脸愁容,往昔的矍铄豪迈如今只剩几分残影,他长叹一声,缓缓开口:
“玉道友,我这身子骨自己清楚,大限将至,寿元已然快燃尽了。陈家如今青黄不接,后辈里没几个能扛大梁的,我实在放心不下。
万一我闭眼坐化,周家定会像恶狼一般趁势扑来,把陈家这点家底啃食干净,陈家传承数百年,不能就这么断在我手里啊。”说到此处,老祖眼中满是悲戚与不甘。
玉真人轻抚颌下胡须,沉吟片刻后说道:“陈兄,莫要太过忧虑,你我相识多年,这份交情我自是记在心里。虽说不能保证陈家往后还如往昔那般昌盛风光,但护住陈家几条血脉后裔,周旋于周家的刁难,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陈家老祖闻言,黯淡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感激,从怀中掏出一个储物袋,递向玉真人。
苦笑道:“这里面装着陈家一半的家业,今日便托付于道友了。想我陈家祖上也曾风光无限,出过三位筑基修士,只叹后人福缘浅薄,没能在修行路上更进一步,才落得如今被周家这般欺压凌辱的境地。明日那周家老祖便要亲临,我也只剩这把老骨头和最后一口气了,哪怕拼尽寿元,也要让周家知道我陈家不是好惹的,到时候,还望真人能出手相助。”
玉真人接过储物袋,入手分量不轻,面上不动声色,只是眼眸深处刹那间闪过一丝惊诧,随即笑着应下:“陈兄放心,关键时刻,我定不会袖手旁观。”那笑容里,藏着几分对老友的怜惜和无奈。
星光流转,林羽结束了一夜的修炼,只觉神清气爽,法力在经脉中流转更为顺畅。他刚步出房门,便瞧见天佑已在外等候,二人相视一笑,结伴前往大堂拜见陈家诸位长辈。
大堂威武庄严,正面墙上挂着一幅泼墨山水画。堂内空间宽敞开阔,挑高的穹顶由数根粗壮的朱漆立柱稳稳撑起,立柱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瑞兽祥纹,麒麟昂首、蛟龙盘绕。
迈入大堂,大伯陈林之端坐主位,一袭玄色长袍更衬出他当家主的威严沉稳,不怒自威的气场扑面而来。
二伯陈淼之坐在一旁,面容和蔼,眼神透着几分慈爱。见林羽二人进来,大伯微微颔首,简单寒暄几句后,便匆匆赶赴前院,只因诸多访客已陆续登门,诸多事宜亟待他亲自料理。
二伯带着天佑和林羽穿堂过院,直往后院深处走去。跨过后院的月洞门,那座隐于繁花翠木间的后殿便映入眼帘。
与前院大堂的庄重威严截然不同,此处满溢着温馨宁和之感。
但见陈家老祖端坐于主位之上,一袭暗金长袍纹绣着古朴云纹,虽面容透着几分疲态,却难掩久居上位的矜贵之气。老祖左手边,坐着一位身着月白长袍的中年男子,此人目光深邃,周身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灵压,想来定非凡人。
“爹,天佑带着他师弟回府,给您贺寿来了。”二伯率先开口,声音恭敬中带着几分亲近。
林羽与天佑赶忙趋前几步,齐齐跪地行礼。天佑朗声道:“孙儿拜见爷爷,见过玉前辈。”
林羽亦垂首,礼数周全:“灵云宗林羽拜见陈前辈,玉前辈。”言罢,他微微抬眸,目光正巧与老祖和玉真人对上,只见二位前辈轻点了下头,神色平静。
陈家老祖目光落定在天佑身上,细细端详片刻,那眼神似是透过天佑看到了往昔的三子…长叹了一声。
语重心长道:“孩子,如今家族局势复杂,今时不同往日呐,莫要再像从前那般任性乱跑,万事以自身安危为重。若遇变故,切不可莽撞,速速回灵云宗躲避,旁的事儿莫要插手,记住了?”
天佑神色凝重,用力点头:“爷爷放心,孙儿记下了。”
一番叮嘱后,二人恭敬退下。林羽跟在天佑身后,瞧着他微微低垂的脑袋和略显落寞的背影,轻轻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抚。二人沿着曲折回廊,朝着寿宴会场方向缓步走去。
会场此时一片忙碌景象,小厮们来来往往搬挪桌椅、布置装饰。红绸彩带高悬,喜庆灯笼摇曳,馥郁花香与精致糕点甜香交织飘散,诸多宾客穿梭其间,谈笑风生,热闹非凡,全然一副名门世家大排场。
骄阳高悬,暖煦的风轻拂过陈家大院,会场内宾客如云,熙熙攘攘的交谈声此起彼伏。天佑和林羽寻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目光随意地扫过穿梭于席间的众人,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上皆洋溢着节庆的欢愉,欢声笑语似要将这热闹氛围燃至沸点。
忽然,天际一道刺目流光如电般划过,刹那间,一股磅礴的筑基威压如汹涌潮水般轰然席卷全场,仿若无形巨手瞬间掐灭了所有嘈杂,整个会场瞬间噤若寒蝉。众人惊愕抬首,只见高空之中,三位身影凌空而立,衣袂烈烈作响。
当先一人,正是周家老祖周安。此人身材微胖,一袭玄墨色长袍在日光下泛着幽冷光泽,袍角与袖口皆以金丝绣满繁复云纹,随着灵力波动熠熠生辉。
他面色红润饱满,微微眯起时,冷冽目光一瞬而逝。一头整齐束起的银发未添半分老态,反倒更衬出他超凡脱俗的气场,举手投足间,灵力仿若实质化的云雾缭绕周身,压迫感十足。
其对面,陈家老祖亦是神色平静,不见波澜,拱手笑道:“周兄弟大驾光临,陈家蓬荜生辉,请入座。”
言罢,陈家老祖与玉真人率先落定会场高台主位,身姿沉稳。周安微微颔首,神色未显喜怒,身形一动,如鬼魅般轻飘飘落于高台之上,端坐在为其特设的席位,一时间,台下宾客目光纷纷聚焦,交头接耳,暗流涌动。
跟随周家老祖而来的众人,也相继落座,其中就有周子唔。林羽天佑对视一眼,心中想到他怎么来了?
陈家老祖缓缓起身,双手微微抬起,刹那间,全场原本细微的议论声全然消弭,数千道目光齐刷刷聚焦于高台之上。
他身着一袭华美的紫金长袍,袍上金丝绣就的祥瑞云纹在日光映照下熠熠生辉,衬得他身姿挺拔依旧,虽难掩岁月侵蚀的疲态,可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威严庄重,仿若实质化的气场,依旧震慑全场。
老祖清了清嗓子,声若洪钟,响彻会场每个角落:“诸位亲朋好友,今日承蒙诸位不弃,莅临陈某这寿宴,陈某心中满是感激与欢喜。”言罢,他目光缓缓扫过台下众人,眼神中饱含温情。
“陈家传承至今,已历数百年风雨,其间坎坷波折不断,却始终屹立不倒。靠的是历代先祖的拼搏奋进,披荆斩棘,亦是在座诸位旧友新知多年来的扶持帮衬,这份恩情,陈家没齿难忘。”老祖微微拱手,向四方作揖,姿态诚挚。
谈及此处,老祖微微一顿,目光变得深邃幽远:“修行之路漫漫,我陈家过往也曾辉煌一时,出过数位筑基贤能,为家族挣下偌大家业与声名。
只叹近些年,家族发展遇阻,外敌环伺,陈某愧疚万分,自觉有负先辈重托。”说罢,他神色黯然,微微摇头,满是自责之意。
但转瞬,老祖目光重燃坚毅,声调拔高几分:“然陈某纵已暮年,气血渐衰,一颗护家之心却从未曾改!陈家儿郎亦不会畏惧退缩,定当继承先祖遗志,迎难而上,砥砺前行!”
这番话掷地有声,仿若洪钟大吕,震得台下众人热血沸腾,不少陈家子弟眼眶泛红,捏紧双拳,满脸坚毅。
老祖神色缓和,再次展颜:“今日这寿宴,既是陈某虚度光阴的纪念,亦是陈家重新启程的号角。望此后陈家与诸位情谊愈加深厚,携手共进。陈某在此,谢过诸位!”言毕,台下掌声雷动,叫好声轰然响起,久久不绝。
周家老祖端坐席间,忽尔轻笑一声,那笑声仿若利刃破冰,瞬间划破会场的凝重气氛。他微微抬眼,目光微微眯起,看向陈家老祖,开口道:
“陈山,如今这局势已然分明,你陈家衰败之相尽显,不过强撑罢了。这松锦山的资源,我周家势在必得,你若识趣,带着族人趁早安然退去,尚可保陈家一脉周全。如若不然……”话语未尽,可那森然的威胁之意却如阴云蔽日,压得众人胸口沉闷,心生寒意。
陈家老祖面色骤沉,仿若墨染,双手在袖间不自觉攥紧,青筋隐现。他余光快速扫过身旁神色凝重的玉真人,似在寻求一丝底气,旋即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直视周家老祖,朗声道:
“周安!传闻你周家的沧浪诀精妙玄奇,威力绝伦,陈某仰慕已久,今日便想在这寿宴之上,当着诸位宾朋的面,讨教一番阁下高招!”言罢,他周身灵力轰然涌动,衣袂烈烈作响,身形仿若离弦之箭,骤然凌空而起,直冲向云霄,目光紧锁周家老祖,气势如虹,毫无惧色。
周家老祖却仿若未闻,神色悠然,不慌不忙地伸出手,拿起桌上那雕花精致的酒壶,慢悠悠给自己斟满一杯酒水,举杯至唇边,一饮而尽。
那酒水入喉,他才微微抬眸,看向高空已然蓄势待发的陈家老祖,挑眉问道:“陈山,你当真确定要在今日,以这残躯朽体,领教我周家传承的沧浪决?莫要后悔。”
陈家老祖怒目而视,牙缝中挤出一字:“请!”
周家老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再不迟疑,身形陡然拔地而起,如鬼魅般轻飘飘悬于高空,与陈家老祖对峙而立。二人周身灵力鼓荡,衣袍翻飞,目光交汇间,电闪雷鸣,筑基威势在这朗朗晴空之下轰然爆发。
角落里,林羽与天佑早已霍然起身,天佑满脸焦急与惊愕。林羽眉头紧锁,低声道:“周家老祖这是公然挑衅,陈家老祖怕是不得不战,只是这一战,凶险万分呐。”
天佑紧攥双拳,指节泛白,眼眶泛红,恨恨道:“周家欺人太甚!爷爷年事已高,本就寿元将近,如何能经得起这般折腾。这松锦山是陈家根基,哪能拱手相让,可这一战,万一爷爷有个闪失……”说着。
林羽忙拍了拍天佑的肩膀,沉声道:“别慌,还有玉真人在呢,且先静观其变。”天佑重重点头,目光死死盯着高空,满脸忧色,准备随时应对突发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