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昭紫与季墨玉走后,君后才将一早熬好的参汤放到桌上,动作轻柔,生怕惊扰了女皇。
他眼眸低垂,声音温和而恭敬:
“陛下,这是臣侍早上起来特意为您熬的参汤,臣侍听着您这几日有点咳嗽,兰贵君也是,不如都喝点汤,暖暖身子。”
君后虽蠢笨,但也有两大优点,其一就是每次在床上能把人伺候舒服,让她忘记朝堂上的烦忧;
其二,他厨艺精湛,尤其是那些滋补的汤品和糕点,每次用完后都让人回味无穷。
所以之前女皇虽因君后给项羽菊和百里皓赐婚一事生气,但在君后每日都让元值送上参汤糕点等小食后,女皇心里的气就已经在逐渐消散。
直至初一那晚,女皇终于踏入了凤栖宫,君后不仅将姿态放到最低,跪着伺候她用膳,还一个劲的请罪。
当晚在床上又把她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女皇也就解了君后的禁足。
而之后,又连着在君后宫中宿了两日。
这一个月来,女皇虽还是待在兰贵君宫中的时间多,但去凤栖宫中的次数也不少。
此时,女皇看君后这般识大体,心中甚是满意,不由朝他招了招手,牵着他的手道:
“你辛苦了,刚好朕要用膳,你就陪朕一起用膳吧。”
说罢,女皇转头看向一旁的兰贵君,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兰贵君,你就先退下吧。”
“诺。”
兰贵君微微一愣,随即恭敬起身行礼。
若是以前,兰贵君或许早就对女皇甩脸子了。
但经过了前几次教训,他到底收敛了许多,此时不仅恭敬向女皇和君后行了礼,而且脸上还挂着得体的笑,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当天,柏瑛就将凌昭紫昨晚被打的经过全都调查清楚了,但店家却表示对那几名蒙面人的来历一无所知,也不知他们离开后去了何处。
店中的客人同样对此毫不知情,线索就此中断。
根本无法查出来那几个人的身份与踪迹。
凌昭紫虽不甘心,心中也有怀疑的目标,但没证据,此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
腊月二十三,小年,宜嫁娶。
今日是项家女君项羽菊娶北疆小王子的日子。
项家很是重视这次大婚,北疆虽之前在百里皓被凌昭紫纳为侍君时没什么表示,但这次却送来了丰厚的嫁妆,并且还派了使臣,借由两国和亲之际,进一步巩固双方的友好关系。
此次大婚,规格办的格外高,几乎惊动了整个凤陵城。
项家府邸张灯结彩,红绸挂满门庭,鞭炮声不绝于耳,喜庆的气氛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街道两旁挤满了前来观礼的百姓,人人脸上洋溢着好奇与兴奋的笑容,纷纷议论着这场盛大的婚礼。
吉时到,项羽菊在驿馆接上百里皓。
因担心凌昭紫闹事,项羽菊今日特意拜托大姐项羽梅一定要维持好治安。
但当车队经过朱雀街时,还是听到了百姓的议论:
“你们听说了吗?这北疆小王子之前可是大皇女的侍君啊,项家女君也不嫌膈应,娶了个二手货?”
“嘘!别被别人听到了。”
“抓起来。”
暗处,身着便衣的凤陵城卫军已经上前,将那几个口无遮拦的百姓抓了起来。
这已经不知是今日她们抓的第多少波了。
马上的项羽菊悄悄朝身后的轿子上看了一眼,只希望百里皓没有受到影响,却不知,百里皓双手早已紧握,盖头下的脸色也变的煞白。
他终是给项羽菊惹麻烦了。
晚上,宾客散去,项羽菊拿秤杆轻轻挑起百里皓的盖头。
四目相对,两人眼中爱意流转,只是百里皓的眼中还夹杂着一丝说不出的内疚与自卑。
“妻主~”
他站起身,眉目含情,却在项羽菊想要伸手将他抱入怀中时,突然双膝跪在了项羽菊面前。
“你这是干什么?”项羽菊的脸色瞬间变了,急忙想要拉百里皓起身。
可百里皓却摇了摇头,轻轻握住项羽菊的衣摆:
“妻主,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项羽菊一脸疑惑。
百里皓却紧张的道:
“是我给您惹麻烦,牵连到您了,外面的那些议论我都听到了,但妻主,我……我……我并没有被凌昭紫……侵犯,我……我还是清白之身,妻主……妻主可否不要嫌弃我。”
说完这些,她一脸期待而紧张的望着项羽菊。
项羽菊眉头皱的更紧:“你说什么?”
百里皓被她的态度吓了一跳,急的眼睛都红了:
“我……我我……我……妻主,我真的没有……没有骗您,我……求妻主不要嫌弃我,妻主若不信,可以……可以检验的。”
“你个傻子。”看百里皓这般,项羽菊才发现自己把人吓着了。
其实她刚才只是没想到百里皓会对她说这些,但她清楚凌昭紫重男色,若凌昭紫真的没有碰百里皓,只可能是百里皓一直在反抗,可若是他反抗,那又会挨多少打啊?
弯腰将百里皓从地上拉起来,项羽菊将他按坐在床上,拉着他的手,一脸郑重的道:
“阿皓,我从未在意过你是不是清白之身,娶你,只是因为我心悦你,外面的流言蜚语你更是不必在意,你只用记得,一切有我,以后,我护着你,定不要你再像以前那般,受尽屈辱。”
“妻主,我……侍身谢谢您。”
“什么东西?”项羽菊被他这个自称搞的一愣一愣的。
百里皓却脸色大变,以为项羽菊不喜欢这个自称,急忙道歉:
“对不起,我……不……奴知错,奴……”
“等等等等,什么乱七八糟的?”项羽菊更加懵逼了。
百里皓同样惊慌失措,他一脸慌张的望着项羽菊:
“对不起,是我……不……是侍身……是奴没有学好礼仪,求妻主责罚。”
“呼!”项羽菊深深吸了一口气,实在是被面前这小男人搞得不知道说什么。
看小男人害怕的双眼红红的,眼泪也挂在眼中,想落却不敢落的,她只能耐着性子,轻声安慰:
“我的阿皓啊,你都是在哪儿学的这些?我们项家没那么多规矩的,你自称‘我’就可以,以后与我相处时也和之前一样,不用紧张。”
“可……可教习先生不是这样说的,他们说南楚以女为尊,我嫁给妻主,自然就要以妻为天,在妻主面前也不能放肆,更不能大胆到自称‘我’。”
项羽菊:“……什么教习先生?教的都是什么破规矩?阿皓,你不用管这些,以后……”
“可是……”
“没有可是,你也说了,我是妻主,我既然是你的天,那就听我的,听明白没有?”
项羽菊可不愿在新婚之夜和百里皓讨论这些破规矩,只好装作严肃的命令。
百里皓果然不敢不听,急忙恭敬的点了点头:“明白了,以后我一切都听妻主的。”
“这才乖嘛。”宠溺的摸了摸百里皓的脑袋,项羽菊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
“既然“规矩”教完了,那我们是不是要做些新婚夜需要做的事了?”
“是。”
项羽菊此话一出,百里皓就害羞的低下了头,但还是一脸恭顺的应着。
项羽菊嘴角的笑意越发浓郁,她轻轻挑起百里皓的下巴,凑近他,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瞬间,百里皓的脸就红了个彻底,连着耳朵都红了。
项羽菊心神一荡,直接就将百里皓推到床上,伸手将他身上繁杂的婚服给扯了下来:
“你虽是北疆人,但我可没从你身上看出半分北疆男子的影子,倒是与我们南楚男子有些像。”
怜惜的在百里皓唇上再次吻了一下,这次,项羽菊比刚才吻的还要深还要重。
百里皓急忙闭上眼,伸手勾住项羽菊的脖颈,热情的回应着她。
……
很快,就到了一年一度的除夕佳节。
今年除夕之夜,女皇像往年一样在宫中设宴,款待群臣及皇室宗亲。
而今年负责宴会各项事宜的依然是君后。
本来,凌昭凤是不愿来的,但女皇说那日看见她身体恢复的不错,还有项羽菊百里皓成婚那日看着也精神。
让她多出来走动走动,说是对身体恢复有好处。
凌昭凤推脱不过,也就同意了。
夜幕降临,除夕晚宴正式拉开帷幕。
尽管凌昭凤到达时已晚于其他宾客,但好在晚宴尚未正式开场。
此时,女皇与君后早已端坐在主位之上,不过兰贵君不知何故迟迟未现身。
由于既定的开宴时刻已然来临,女皇并未选择继续等待兰贵君,而是直接示意宴会可以开始。
就在这时,凌昭紫察觉到女皇朝着兰贵君的空位投去关切的一瞥。
于是,她赶忙起身说道:
“母皇,儿臣愿前往漪澜殿一探究竟,想必父君定是被某些要事给牵绊住了脚步。”
女皇微微颔首,随意地挥了挥手道:“去吧。”
随后,女皇轻启朱唇,简洁明了地说了几句开场白,接着便举起酒杯,向着在座的众人敬了一杯酒。
众人闻言,急忙起身,说了些恭维的话,喝下了杯中美酒。
女皇见状,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众人落座。
然而就在这时,意外发生……
只见淮瑞风身侧侍奉的宫人一个不慎,竟失手将杯中美酒泼洒而出,不偏不倚正泼洒在了淮瑞风那件华丽的衣袍之上。
这件衣袍可是淮瑞风特意为此次入宫而精心定制的,所用面料乃是价值不菲、质地精良的上等蜀锦。
他对其珍视异常,呵护有加。
此刻遭此变故,淮瑞风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难看。
一旁闯祸的宫人眼见自己犯下大错,顿时惊得跪倒在地,不住磕头求饶道:
“淮公子饶命,淮公子饶命,奴不是故意的,淮公子恕罪。”
淮瑞风原本心中恼怒至极,但当他察觉到周围众人的目光此刻全都聚焦在他身上时,不禁硬生生压下了心头怒火。
这段日子以来,由于凌昭凤执意要与他解除婚约一事,他已然沦为整个凤陵城的笑柄。
这个时候,他可不能再掉链子了。
“无碍,你起来吧。”
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淮瑞风故作宽容的将那名宫人从地上扶起,想让凌昭凤看看。
可凌昭凤压根就没往这边看上一眼,只是低着头不知与季墨玉说着什么。
见此情景,淮瑞风不禁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尴尬和恼怒。
他就这样直挺挺地站立在原地,原本想要展示给凌昭凤看的笑容瞬间变得僵硬无比。
藏于宽大衣袖之中的双手早已紧紧握成拳头,因为太过用力,指尖深深地嵌入掌心的嫩肉之中,传来一阵阵刺痛,但他却浑然不觉,只顾咬牙切齿地暗暗发狠。
就在这时,一道轻微的咳嗽声忽然传入淮瑞风耳中。
他猛然回过神来,只见武平侯正面色凝重地看着自己,眼神中似有几分不满和责备之意。
意识到自己方才失态,淮瑞风心中一凛,连忙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重新恢复了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形象,并朝着女皇行了一礼:
“陛下,奴刚才不小心打翻了酒水,还请陛下允奴前去更衣。”
一旁等着看好戏的大臣们全都期待的等着女皇的回复,却见女皇只是微微一笑,将目光落在了凌昭凤身上:
“凤儿,瑞风这孩子衣裳脏了,你作为他未来的妻主,就陪他去换个衣裳吧。”
“儿臣……”
凌昭凤本想拒绝,可女皇压根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已催促道:
“快去吧。”
这么多人在,凌昭凤也不好不给女皇这个面子,只好安慰般的拍了拍季墨玉的肩膀,告诉他自己很快回来,就不情不愿的随淮瑞风一起去了。
女皇见两人一前一后往出走,又朝身后的静芸看了一眼,开口道:
“静芸,你也随她们一起去吧,瑞风第一次来宫中,你照看着点。”
“诺。”静芸恭敬的应了一声,离开前,又朝女皇点了点头。
小插曲过后,宴会继续,女皇特意朝季墨玉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看他只是低头喝着酒,眼中闪过一抹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