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思想
道里希略带深意地盯着他的神态，“莱昂哈德，我们再怎么乖张，也不像你满是歧视，不要随俗浮沉。记住，可不要小瞧了任何一个人。”
莱昂哈德立刻涨红了脸，急忙辩解道，“我才没有那样！”
中年男人摆了摆手，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行了，你先出去吧，我们还有正事要谈。”
男孩的脸瞬间又气鼓鼓地鼓了起来，像一只鼓足了气的河豚，“哒哒哒”地迈着小短腿，气冲冲地快步跑了出去。
另一边，艾薇与里应特女士交谈完后，路过花园，看到有晃荡板。双手扶住两侧的绳子，坐了上去。微风拂过，花园里繁花似锦，绿草如茵，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看起来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直到身后，似乎有人走了过来，脚步声在身后停下，一个稚嫩且带着颐指气使的男声响起，“喂。低等人，快点下来，我要玩。”
她没回头，这个声音她知道，似乎是道里希的堂弟。“不好意思，是我先来的。”
“劣等人说什么先来后到？你们又不是雅利安人， 赶紧下来！”小男孩趾高气昂地叫嚷着。
“你高等在哪里？”
男孩不懂，“什么？”
艾薇身体随后迅速后仰，脑袋朝下，身体折成90度，倒仰着直勾勾地和男孩对视着。
男孩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好几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你……你想干什么！”
“你要摔倒了。”她慢慢坐起身，“没想干什么，只是活动一下。不好意思，我没有想到高等的你们也会被吓到。”
小男孩站稳身体，有些恼羞成怒，“又不是我说的，大家都是这么传的，你的确不是雅利安人，本来就属于低等人，而且你们还战败了。”
艾薇抚摸着绳子，有些心不在焉，“你们之前也战败过，早期我们还是同源呢，甚至都是人类，一个种族。”
“低等人，不许反驳我！”小男孩恼羞成怒，扯着嗓子喊道。
小男孩气呼呼地走到一旁，眼睛地盯着她的侧脸，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的事物。盯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撇了撇嘴，语气里满是好奇与嫌弃：“你怎么不说话了？”
男孩走近，念念叨叨，“你怎么这么漂亮？你以后会成为我嫂子？但是你们这种人，能和我们结婚吗？”
“就算能，你也不是我们国家的人，你了解我们的文化么？有共同语言吗？要不要我来给你讲一讲，嗯…大人们常说的话题便是元首。”
他扬起胸膛，用力拍了拍，脸仰得高高的，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国内的文化以及元首的事迹。讲完后，他脑袋一歪，带着几分傲慢问道：“记住了么？”
艾薇静静地注视眼前满脸骄横的小男孩，“我知道，两国有很多同源处，至于你们的元首，参加过一战，荣获过铁十字勋章。1921年，他当上了工人党领袖，1923年发动啤酒馆暴动，结果失败了，被判五年监禁，不过后来提前获释……”
她说的比男孩说的清楚多了，男孩一下子呆住了，脸上满是狐疑，眼睛瞪得圆圆的，上下打量着，有些难以置信，“低等人也能了解得这么多么，你们是有思想的么？”
艾薇神色冷淡，“大家都很了解，每个人都是有思想的。”
男孩狐疑，冷不丁冒出一句：“你知道这么多，该不会是打算去刺杀他吧？“
艾薇一窒，“怎么可能？”她现在觉得这男孩也许并不是真心怀着恶意歧视，更大可能是头脑简单的歧视。
男孩满意点点头，“那就好，可是有不少人想刺杀他，都没有成功，反而自己死掉的。”
艾薇低下头看着长长的裙摆飞起来一角，是啊，最着名的一次啤酒馆演讲，都安装好炸弹了，结果他突然提前离开了，死伤了很多人，他反而一点事都没有。各种意外与意外中的意外结合在一起。
男孩望着她这副若有所思、仿佛灵魂出窍的模样，竟破天荒地安静了下来，不再叽叽喳喳。
“艾薇？”一道满是惊奇的声音骤然响起，接着是快速地走近脚步声。
艾薇闻声抬头，瞧见一群人站在不远处，似乎正在交谈什么，其中一位高大身影正是高中大学同学亚伯，他西装革履，除了气质更成熟，看起来似乎与往常没有变化。
但此刻满脸写着吃惊，几乎是大步飞奔过来，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发颤：“你，你怎么来维希这边来了？”
艾薇同样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立刻站起身，“你怎么没走？”总司令魏刚将军不是前不久去非洲了么？怎么没和他一起？
亚伯不由低头，躲着视线，有些闷声闷气，“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不知道算不算借口，总得有人留下观看这边政府会做的举动。
部分资本政权与德国达成关系，保留了部分政治影响力和经济利益。虽说是靠着出卖国家利益，得以苟延残喘，但局势依旧变幻莫测。
艾薇笑着，打住了刚才的话题，“好久没见了，你看起来更加英俊了。”
亚伯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谢谢，你也是……我得走了。”
他上前，出于礼仪相互拥抱了一下。在这短暂的瞬间，亚伯凑近她的耳畔，语速极快但又吐字清晰地说道：“妮娜很好，如果你打算离开这里，随时可以来找我。”
艾薇心领神会，同样加快语速，小声叮嘱，“好，你也小心。说不定什么时候德国就想吞并维希了。”
“我知道。”
亚伯放开她， 刚要再说几句道别的话，一道冷漠又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却抢先一步传来，“许久不见了，亚伯。”
亚伯身形僵住，回头就看到道里希从那片浓稠如墨的阴影里缓缓踱步而出。
他神色晦暗难辨，却稳步走到女孩身旁，有些暖煦地俯身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温柔却带着藏不住的占有欲，“玩得怎么样了？”
“很愉快。”
亚伯的目光落在男人环住女孩的手臂上，近乎半强迫的让她靠在怀里。多年的军事训练，道里希身材格外挺拔，两人的体型差悬殊，似窒息的压迫感。
亚伯的视线瞬间沉了下来，声音里压抑着怒意，“你强迫她了？你们这群侵略者，她是你朋友的女友，你要点脸面么？”
艾薇急忙开口，经历的战争大家早已不复从前了，“没有的，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大家都变得不一样了，也无法用以前的心态来判断现在的事情。”
道里希顺了顺她的肩膀，脸上看不出丝毫怒意，笑容浅淡却显得冰冷刺骨，仿佛从深渊中渗透而出。
“那你要点命么？穿上西装显得人模人样了，大摇大摆的似乎忘记了现在情况，也忘记了之前你和温里是如何的为非作歹么？”
亚伯握紧拳头，艾薇忙扯住道里希胳膊，“要不要去看一下我种的胡萝卜？我种了很长时间？”
道里希的语气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嗯？原来你会种胡萝卜，累吗？”
“不累，我们去吧。”她摇头，又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对亚伯说道：“亚伯，你应该是误会了，我们现在还不错。大家毕竟是同学，不要因为误会生疏了，希望以后我们婚礼，你可以来参加。”
道里希稍怔，低头笑了笑，没忍住再次俯身吻了吻她额头。
随后走近亚伯拍了拍他肩膀，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如同在审视一件毫无价值的物品，低声且缓慢地用德语说了一句，“有点自知之明吧，迪尔特斯少爷。”
说完，他歪了歪头，审视了一下亚伯的神情，随即转身离去。
一旁男孩满脸茫然，忍不住发问，“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呀？什么有点自知之明？你听懂了吗？”
他挠挠头，除了最后一句是德语，明白了意思，其他的都听不懂，叽里呱啦说着陌生的语言。
亚伯站在原地，紧咬着牙，没有回应，当然懂了，不仅懂了，还明白他的意有所指，如今国内人人都在学德语。
男孩看着他似乎定住了一样，又气愤地鼓起了脸颊，小声嘟囔，“该死，我是不是也该学门外语了？可这个洲，也没剩多少国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