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伯低头说道,“是埃德加。”
伦什不可置信地皱眉,“埃德加?那个英国人?怎么可能?”
他用力地摁住门边,“他那么怎么会下场插手别人的事情。他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
埃德加,宛如一具毫无情绪的木偶,表面上看着总是优雅,冷静,甚至不仅他,现今大众对其英国也多持有绅士的刻板印象。
可早期的他们资本积累,不就是大量的抢劫和掠夺么?
真是该死,关他什么事情。
亚伯缄默良久,终于开口道:“让,你是在做什么?
“我想和她在一起,我想和她每天待在一起。”伦什冰冷地看着亚伯,“怎么了?不可以么?”
“你的新鲜感能维持多久,让,你喜欢刺激,但是能维持多久,她会不会沦为众矢之的,遭人落井下石?”
亚伯低着头,他见过太多这种情况,闪耀时众人围着,落魄时总会有人踹上一脚。
15岁时将她推下去深坑。他觉得现在让?伦什的做法和年少他的做法没有区别,只不过,一个是现实中的深渊,一个是虚拟里的无形泥沼。
但是都是推下去容易,爬上来很难。
伦什在他旁边停住,他们错身而站,“因为我以前经常惹事情,所以在你们眼里看毫无信度么?”
亚伯毫不迂回,直言道:“你的家族与妥已斯家族全然不同。”伦什家族更排外,思想更传统,也更压抑。
伦什听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旋即迈着大步匆匆离去,只在身后留下一句,“所以,我才会拼命地学习专业。
……
“你同学可以放心了。”那横跨于潺潺流水之上的桥上,再次遇见埃德加,这次他们并未像往常那样匆匆擦肩而过。
埃德加微微顿住脚步,低沉而轻柔的嗓音说道,话音随风飘散,萦绕在艾薇耳畔。“虽然我也知道,教授们在处理,但是我觉得只有体验相同的痛苦,才能叫做道歉。”
“是您做的?”艾薇不可置信,她也被悄悄告知,知道顶替者被顶替且被退学的事情,甚至去围观过那人被强行带走不可置信模样。
一直在猜想是谁做的,教授绝对不可能如此做。
可在她的记忆中,埃德加始终给人一种冷漠而疏离的印象。
无论是日常的轻声问候,还是在纷繁复杂的社交场合里周旋应对,他总是礼貌而克制,从不轻易表露情感,任何事情都适可而止,从不涉足他人分毫事务。
他的行为举止皆如同被优雅化身一样,从细微的表情管理到身体姿态的适度把控,无一不遵循着最严苛的礼仪规范,礼貌周全得恰到好处。
最关键的是,他始终不渝地秉持绝不介入任何人事务的原则,更何况索菲亚的事情绝对不敢有人在他身上重映。
似是察觉她的不可置信,埃德加轻笑,“是觉得我不会用这种方法么?我也是异国人,只是要打击这种气焰而已,我觉得对那些采用肮脏手段的人,没必要用磊落的方式去反击。”
她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对付恶人就要比他们更凌厉,只是以为您的行事风格,会在行动之前更加谨慎地考量一番。”
埃德加笑着,“原本确实是会如此,要毕业了,有什么打算么?你去德国游玩了,假期或者有时间也可以来英国看看。”
“英国的历史文化也很厚重的,如果你来,我可以带你参观各地,可以去威斯敏斯特教堂,它见证了国王加冕、王室婚礼等重大仪式。还有斯特拉福德镇,莎士比亚的故乡。或者皇家英里大道,有很多古老建筑和纪念碑。”
“格林威治天文台,零度经线的所在地,东半球与西半球的分界之处,站在那里,似能触摸到时间与空间的交汇点。”
她专注地听着,随后轻声回应:“其实之前我曾和家人去过你们国家,还到过伊顿公学呢。”
说完,她微微仰起头,回忆着当年的所见,叔叔带他们去的,那所学校出了许多政治家,军事家,其中就有威灵顿公爵。
原本只是单纯的参观它的教学理念,要离去时,钟声悠然响起,众多学生仿若游鱼般秩序井然地穿梭而过,每个人身上都穿着整齐划一的制服。
埃德加眼神中透着一丝悠远,思绪仿若飘回到了往昔的时光,缓缓开口说,“我曾就读于伊顿公学。如此说来,也许在许久之前,我们便有过交集,只是未曾察觉。”
他嘴角轻轻上扬,逸出一抹带着惆怅的轻笑,“真的很惋惜,原来我们可能很久之前就擦肩而过了,就像现在,才刚熟悉,就要面临分别。”
“是要毕业了,您要回国么?”
埃德加点头,“是的,很开心能在这片土地上遇见这里的人们,特别是您,小姐。”
她轻笑着,“谢谢,我也是,能遇见您真的很幸运,毕业虽然意味着分别,但也代表着新的开始。您一定能实现理想,大放异彩的,而且说不定大家未来都能再次相见呢。”
埃德加顿了顿,低声道,“请稍微等一下。”
他去向路过的人礼貌地借取纸笔,身姿英挺,笔尖游走,迅速写下地址,点头向路人致以诚挚谢意,旋即迈着大步折返回来。
“这是我家位置,如果要来,可以到这个地方找到我。若有朝一日您踏上英国的土地,一定要告知我。”
“我可以成为您的向导,带您去观赏那些隐匿于世间角落的风景,去古老城堡中观看回荡的历史。”
她双手接过纸张,诚挚地说道,“好的,谢谢,可惜你来法国时我都没有带你四处游览,真的很遗憾。”
埃德加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没事的,那时我们都不熟悉。”
短暂沉默片刻后,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期许,“希望还有机会再见,在那之前,愿您一切顺遂。我会在故乡的土地上,怀着这份珍贵的回忆,默默静候或许会降临的再次相见。”
她微微欠身,“非常感谢,我很期待能去您家乡看看,也愿你所行之路满是美好的发现。”
夕阳的余晖渐趋黯淡,仅余下几缕残阳,尚有丝丝暖意。桥下,河水悠悠流淌,周遭静谧安然,弥漫着惬意的气息。
埃德加背对那行将隐没的光线静立,一头咖啡色头发的边缘被夕阳镶上了一层淡淡的亮色。
到晚餐时间了,来来往往的人多了起来,也许是他们伫立在桥上的身姿太过独特,或者是他们静止在行走的人群里面显得颇为突出,引得周围行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当再度察觉到周围路人投来那充满好奇的视线,她微微抿了抿唇,轻声说道:“先生,似乎得告别了。”
埃德加望着夕阳,犹豫了下,回复,“是的,在此之前,我可以向您获得一个手吻礼么?诚挚的敬意,来表达我对您的仰慕与尊重。”
她稍愣了会,很快反应过来,将手递出去,“当然可以。”
埃德加轻轻托起,身姿优雅地徐徐俯下身,脊背挺直,左手背在腰后,如同一棵苍松在微风中轻轻倾斜,动作轻盈且舒缓,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与从容。
嘴唇轻轻贴上她的手背,那触感仿若一片羽毛飘落,转瞬即逝,如蜻蜓点水般轻柔而又极具韵味。
这样应该是可以结束了,他却保持着这个姿势。
忽然抬头,冷峻的面容瞬间被一抹微笑点亮,如同破晓时分穿透云层的第一缕曙光,眼神认真与诚挚,深邃而明亮。
“欢迎以后去往伦敦,它定会以独有的魅力迎接您的莅临。”
声音低沉而醇厚,每一个字都很清晰,钻进她的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与盛情邀约的意味。
她澄澈的眼眸怔了瞬,很快唇角便向上弯起,“非常感谢您的邀请。”
伦什等在路上,终于遇见了埃德加,他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向埃德加招呼道。
“下午好,真意想不到啊!未曾想您竟会涉足我国的事。即将毕业,却在这最后关头亲手将自己一贯秉持的原则打破,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埃德加神色平静,依旧礼貌疏离,“这不仅仅是你们国家的事情,伦什先生,宏观来说,顶替他人成绩,这是违背社会公正原则的现象,并不是仅仅是局限于你们的事情。”
“更何况世界上各种事物本来就处于不断变化且难以预测的状态。”
伦什的手指在衣服口袋里反复地揉捻着,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轻笑,“您真的和我与一个儿时的朋友一样的能言善道呢,如果不是知道我们专业相同,我还以为您也是学的社会学呢。”
埃德加轻轻抬起下颌,”是温里么?他很优秀,很感谢您的夸赞。”
伦什半掩笑容,缓缓开口,“您要离开了,就不要再让事情难以预测了好么?”
埃德加沉默着,开口,“为什么要欺负一个女孩呢?如果单从个人能力与素养的层面来看,您与她相较,完全不具备与之并肩的资格。”
伦什握住了口袋里的平安扣,突然笑起来,“如果单从个人能力与素养这一视角来审视,您家族的崛起甚至无从谈起,尊贵的绅士先生。”
说完,伦什似反应过来,表情变得很含蓄歉意,略显沉重地说:“很抱歉,您也知道我们的专业就是比较直接,请您相信,我绝对并非挑衅,我为我的无意失礼而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