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走了之后，裴颂一个人在花园里坐了许久。
他是真的爱宋诗雅吗？
他觉得他是爱的。
但多问几次这个问题，他又觉得不那么确定了。
重生了，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改变自己的结局。他的结局就是不能死。
本来他以为，离他结婚五年后的死期还有一段比较长的时间，他还可以去改变那些他想改变的，比如孩子，比如与妻子的关系。
但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仿佛给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对宋诗雅似乎也不是爱，而是他觉得，在改变他结局的路上，宋诗雅是一个必经的过程，因为他一回来就正好是与宋诗雅摇号那天。
之前对宋诗雅所有的好与疼，更多的还是为了改变自己结局，而不是......
要承认这个答案，对裴颂来说并不太容易。
九叔的话，像是一语惊醒了梦中人。
此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宋诗雅的家属吗？我是宋诗雅的主治医生，麻烦你来一趟医生办公室吧......”
听到这话，裴颂赶紧起身往楼上去。
难道是宋诗雅的病情有变，不是说手术做得比较成功吗？
裴颂在电梯口等了一会儿，一直没有等到电梯下楼，他便一口气跑到了十二楼的医生办公室。
迈步进办公室的时候，额头上已经出了汗水，大口大口的粗气喘得让医生都很难忽视。
“你这是......”
医生疑惑地看着他。
“没等到电梯，有点着急。医生，我老婆没事吧？”
医生这才明白，示意他先坐下。
裴颂有些忐忑，但医生看起来倒是很淡定，最主要的是没有在IcU那边抢救，这多少让他稍稍安心一点。
“是这样，我们在检查中发现，你老婆......怀孕了。”
听到这话，裴颂整个人都愣住了。
现在就怀了？
是，他是很想宋诗雅早一点怀孩子。
前世，他们也是结婚好长时间才有的孩子，但这一回，怎么这么快。
“孩子......”他喃喃自语。
医生也看出来，他根本不知道，又说：“孩子还很小，你老婆自己应该也不知道。”
“医生，孩子怎么样？”裴颂突然很激动地抓住了医生的手。
“从现在的检查报告来看，孩子挺好。我叫你来，是想征求一下家属的意见。
因为病人脑部受损比较严重，虽然手术做得还算成功，但接下来的治疗会用到很多药物，无法避免的会对孩子的生长发育带来一些影响。
而这些药物的影响，可能在短时间内，在孩子身上还不会呈现出来，所以这就有了一定的风险......”
医生说了很多，大概的意思就是，要治大人，就得用很多药，但药物对正在发育中的孩子会有影响，会有一定的几率造成孩子这样那样的后遗症。
所以，裴颂现在的选择来了，是要孩子，还是不要孩子。
这个选择很难。
特别是对于前世没了孩子的他来说。
医生让他先回去跟家人商量，这两天给出决定。
这一夜，注定了难以成眠。
天快亮的时候，裴颂未成合眼，他就坐在住院部的长椅上，一直埋着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绝境里。
路过的护士有些不忍心，提醒他回去休息一下，说是有情况，医院会给他打电话的。
他这才默默地站起来，往电梯那边走。
“爸，我想跟你说件事。”进电梯前，裴颂拨通了老裴医生的电话。
半小时后，裴颂走进了水井巷的老宅子。
老宅子里还亮着灯，天尚未大亮，初冬的晨曦里带着浓厚的湿气。
院子里的花草都挂着露珠，在灯光下有些晶莹剔透。
保姆做了早餐，但蒋女士不在。
颇有些讽刺的是，裴宁受伤，蒋女士最终还是信不过自己的男人，带了裴宁去医院，昨晚蒋女士没有回来，就在医院守了裴宁一夜。
“先坐下吃饭吧，边吃边说。”
裴颂拉开椅子坐下，但却没有吃东西，而是淡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诗雅怀孕了。”
他的话，到底还是让老裴医生正在喝粥的动作顿了一下。
片刻之后，老裴医生才问：“医生怎么说？”
裴颂便把医生的意思说了一下，之后便没再说话。
老裴医生看着自己的儿子良久，一向最为冷静的老二，此刻显得有些颓废，一夜之间长出来的胡茬，让他看起来像是老了几岁一般。
“你怎么想？”
裴颂木纳地摇头，但随后又补了一句：“孩子必须要。”
这看起来有点矛盾。
前世，他们就是因为孩子丢了，夫妻俩的关系便再也无法愈合。
这一世，他们看起来不错，而且结婚也不久，但事实上发生的事却一点也不少。
他绝对不能让孩子成为他们夫妻关系破裂的开始。
“我知道，这可能会害了孩子。”
裴颂虽然学的是中医，但很清楚问题的重点。
老裴医生叹了口气，“等诗雅醒了再说。昨天晚上我联系了西华医院的院长，他们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如果诗雅的情况允许，今天就转院过去，那边会有顶尖的团队做最好的检查和治疗。”
“谢谢爸。”
“赶紧吃点东西吧，昨晚应该就没有吃。打起精神来，你不能垮。”
老裴医生没说太多，父子都是医生，对于这种情况，其实见得也算不少，知道安慰是没有什么用处的，此刻需要的也不是安慰，而是提供最好的医疗条件。
裴颂吃过早餐之后，又折回了医院，跟主治医院商量转院的事，而老裴医生则去了裴宁住院的另一家医院。
裴宁只是轻微的骨折，在老裴医生看来，非要弄到医院来住着，有点浪费医疗资源。
他看着病床上正被自己老婆伺候得像坐月子的儿子，轻轻叹了口气，“今天就出院，然后跟我去罗家赔罪。”
“赔什么罪？”蒋女士的反应有点大。
“你儿子腿断了，你让他赔什么罪？老二不问青红皂白，就把老三打成这样，你还让他去赔罪？裴仲文，你是老糊涂了吧？”
蒋女士眼看着就要发飙。
宋诗雅昨晚被送去医院之后，她也没打电话问过情况。毕竟，在她看来，她只是轻轻砸了一下，没有太用力，顶多就是点皮外伤，不会有什么了不得的事。
什么晕倒，就是宋诗雅故意装出来的，想要坑她。
如果真是有大问题，不可能整个晚上，裴颂没来找她问罪，裴仲文也没来过一个电话。
一大早，他还跟裴老三叨叨宋诗雅如何如何，大意就是说，因为裴颂娶了宋诗雅，连儿子也不亲了。
“爸，我怎么了，就要去给罗家赔罪？”
还别说，裴宁昨天挨打，还以为是他二哥跟他算之前婚礼的仇，现在突然扯上罗家，他也有些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