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集位于市中心的一栋写字楼里，罗美丽很少来这里，因为她的母亲不喜欢她常往这里跑，说是有事去家里说，公司就是工作的地方。
上一回来这里，大概还是半年前了。
罗美丽下了车，回头看了一眼刚从车上下来的唐震，隔着一个车身，说了一句：“唐先生，这楼里没人要害你，让他们在停车场等着吧。”
唐震回头看了看跟着下车的安保人员，“你们在下面等着，不必跟着。”
“唐先生，这......”身后的安保人员一脸为难。
“放心，出了事，不是你们的责任，让她作证。”
唐震指了指罗美丽，罗美丽一想，既然是裴颂的客户，走哪里走带安保，想来也是有这必要，忙道：“我可不作证，你还是让他们跟着吧。真要出了事，我担不起这责任。”
唐震笑了笑，便让其中一人跟着，另一人留在车里。
等电梯上楼的时候，罗美丽有点没忍住，问了一句：“唐先生，你很多仇人吗？”
“我这么和善的人，一向不得罪人。”
罗美丽呵呵两声，没了下文。
唐震这话还有半句，他是一向不得罪人，要得罪就往死里得罪。
电梯门开了，唐震示意罗美丽先进去，罗美丽也没有客气。
“我身体不太好，有病，身边得有人。万一在哪里被人推了，挤了，摔倒了，得有身强力壮的能把我扛起来送医院。所以，他们跟着我，主要是下苦力的。”
跟着唐震这位安保静静地听着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是嘛，倒是看不出来，唐先生也不像是柔弱不能自理的人......”
罗美丽这也不是什么好话，唐震倒也不在意，笑道：“自理还是可以的，主要是易推倒......”
易推倒？
这男人在撩她吗？
她时常被男人追，被男人撩，对于男人撩人的手段，已经太清楚不过了。
但说自己易推倒，还说自己柔弱病娇的，也是头回见。
男人，不都爱在女人面前展示自己好的一面吗？
比如，发达的肌肉，强大的男友力什么的。
再不然，那也得是财力。吹嘘自己有多少产业，一年挣多少钱，有多少宅子，跟哪些大佬喝茶吃饭。
这位，难道是不走寻常路？
唐震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身旁的罗美丽，从他现在的视角看，罗美丽一样很漂亮，传说中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大概说的就是罗美丽这种脸。
漂亮的皮囊，而且还有个有趣的灵魂，若是天天跟她待在一块，应该不会觉得无聊。
这个念头闪过的时候，唐震的笑意也就深了。
罗美丽哪知道唐震这会儿想什么呢，出了电梯带着唐震就往母亲的办公室去。
安保留在外面，毕竟他跟着进去也不太合适。
罗美丽推开了母亲办公室的门，她闻到屋里有些许的烟味，好像母亲刚刚抽过烟。
虽然已经开了窗，可能还喷了点香水或者是空气清新剂什么的，但她的鼻子灵，还是闻到了烟味。
“妈，唐先生来了！”
许曼华站在窗前，听到声音，这才缓缓回过身来。
她的目光定格在唐震身上，差不多有半分钟的时间。
“唐震？”许曼华问道。
“是，我是唐震。阿姨知道我？”
许曼华微微点头，“坐吧！”
罗美丽准备好来听故事，也跟着坐下，但是，许女士可没想让她听。
“你坐这里干什么？出去，该干嘛干嘛......”
罗美丽那叫一个尴尬。
“妈，我就安静坐着，不打扰你们，让我......”
她想赖一下，但对上许总的眼神，话也就没有说下去，很自觉地站了起来，往外走。
唐震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虽然不知道这母女俩之间有什么矛盾，但许曼华对女儿的冷淡和女儿想靠近的意图，在这短短几分钟里，表现得很彻底。
办公室的门关上了，许曼华这才坐到唐震对面。
“你跟美丽认识？”
“偶然见过一两次。但今天才知道，罗小姐是你女儿。”
许曼华点点头，“你找我做什么？”
“许阿姨，我知道以前你跟我母亲常有书信来往，我妈以前也常拿着你们的合影发呆。”
唐震说着，把照片递了过来。
许曼华拿起那照片，眼角微微有点湿润。
“这次我回来，是带母亲的骨灰回沧海安葬。所以，便拿了以前你写信给母亲的地址找过来，想请你去送她最后一程。”
听到骨灰这个词的时候，许曼华的手还是抖了一下。
“你父亲......去世了？”许曼华问道。
“阿姨知道？”
唐震有点意外。
“十几年前，你母亲在写给我的最后一封信里说，她就算是死了，怕是连骨灰也回不了家乡，除非你父亲也死了。你母亲是十五年前去世的，对吗？”
唐震微微点头，“我母亲跟你说过，她想自杀吗？”
“自杀？”
许曼华的手再抖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唐震，“你妈是自杀？不是因为生病？”
“她有抑郁症，很严重那种。当然，要是说病逝的，也算得上。”
唐震说起自己的母亲来，倒是很平静，就像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
许曼华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年轻人，眉宇间带着几分熟悉，看到唐震，仿佛就看到了自己的朋友。
她长长地吐了口气，努力压抑住自己此刻的伤心和难过，虽然早就猜到好朋友可能离开了人世间，但亲耳听到，心情还是难以平静。
在唐震进来之前，她抽了一支烟，回想起很多往事。
岁月不堪数，故人不知处。
“你身体怎么样？”许曼华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
“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死，但要活得长，估计还得努力。”
他的话，轻描淡写，甚至还有点像是玩笑。
许曼华看他的眼神里便多了些心疼，“你妈......你妈一直觉得对不起你......”
“是后悔没能把我打掉吧？毕竟，当初若是打掉了我，她就能脱离那里了。”
他带着笑，但却说着最扎心的话。
“你妈......她爱你。她可能不知道怎么表达，甚至还很矛盾。我也是做母亲的，没有母亲不疼爱自己孩子的。”
许曼华像是要为自己死去的朋友解释些什么，唐震则轻笑了一声，“你对自己女儿也很冷淡，这也是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