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东中心与东海市人民医院组建医联体，并合作开展“联合病房”建设，这项议题之前按照相关规章制度流程，已经获得美东中心党支部、职工代表大会全票通过。
因此，
高黎明便省去了一道工序。
直接从柜子里翻出厚厚的一沓材料，前往东海市人民医院。
打算亲自向刘院长递交方案。
刘院长凑巧不在。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因为刘院长不仅是东海市人民医院的院长，而是还担任东海市疾控中心主任一职。
可谓日理万机。
不可能天天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享清闲。
高黎明早有准备，扭头来到院党委副书记于萍的办公室。
于萍正跟急诊科主任孟庆山谈工作。
让高黎明稍等一会儿。
大家都是老熟人，也没有任何避讳他的意思。
高黎明答应着，跟孟主任打过招呼，便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等着。
他注意到，
于萍跟孟庆山讨论的是有关规培医生的管理问题。
其中特别提到一点。
那就是，如果发现本院的规培医生有到其他省内外医院求职的，一律清除，绝不姑息。
简单来说，东海市人民医院必须在规培管理上掌握主动权。
院方可以不留用所有的规培医生，但是绝不允许规培医生提前给自己谋划后路。
高黎明觉得这种规定简直就是霸王条款。
但是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可不想多管闲事。
装作没听见。
孟庆山主任走后，于萍咬牙站起身来，揉着自己酸痛的腰，来到高黎明的面前。
高黎明猜测于萍的腰肌劳损又严重了，主动请缨。
“萍姨，要不我给你摁两下吧？”
“不用了，站一会儿就好。你怎么有空来东海市人民医院？来看妹妹高薇薇？”
高黎明一乐。
将手里的材料递给于萍。
“高薇薇有您和刘院长照顾着，规培学习按部就班，我瞎操什么心啊？是为了我们美东中心和东海市人民医院构建医联体。以及合办联合病房的事情，这是我准备的资料方案，请于副书记过目，并转交刘院长。”
“油嘴滑舌！”
在于萍的眼里，
高黎明就像自家孩子一样。
虽说，高黎明跟她的女儿林丽珊最终也没能走到一起，但是也没有丝毫影响两家人的感情。
尤其高副局长离世之后，
于萍、林丽珊母女往高家去的次数就更多了。
“不错，我觉得这套方案思路清晰，可操作性很强。有时间我详细看一下，再跟刘院长他们讨论。刘院长的意思也很明确，他说美东中心是我们东海市人民医院领办的基层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应该给予大力支持。不出意外的话，两家合作应该没有问题。”
于萍简单翻看了一下，便给出肯定的答复。
高黎明也很高兴。
“萍姨，听说丽珊跟花花公子刘枫分手啦？”
“你怎么知道的？”
“嘁！我们东海市就这么屁大点的小圈子，自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嘛！”
高黎明倒不是幸灾乐祸。
他是担心于萍为女儿的婚事操心。
故意言辞戏谑，试图冲淡悲伤的氛围。
没想到，于萍根本不当回事。
“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们家丽珊前脚刚跟刘枫分手，扭头就认识了京圈一位亿万身家的富家公子。两人一见钟情，对方毫不犹豫送给我们家丽珊一套别墅，还打算这两天就领证了。”
“是吗？丽珊好福气啊！”
“刘枫跟人家相比算得了什么？他除了甜言蜜语哄骗丽珊，就是小恩小惠，哪像这位京圈富家子弟，承诺丽珊给他生一个孩子直接奖励两千万！”
“嚯！还真是大手笔。丽珊多生孩子就能致富啊！”
“跟小时候一样没正形！”
于萍心里美滋滋。
反过来不忘关心一下高黎明。
“你呢？你啥时候结婚啊？”
“我不着急。”
“傻孩子，你女朋友崔金淑崔大夫可不是一般人，也不知道有多少男人盯着呢！还不赶紧结婚生子，就不怕她跟别人跑了？”
高黎明尴尬地笑了笑。
时过境迁。
崔金淑早就不是自己的女朋友了。
可是于萍阿姨还在翻老黄历。
不过，
高黎明也不想解释太多。
毕竟于萍不是自己的父母，没有请示汇报的必要。
……
从行政楼出来之后，高黎明没有立即离开。
而是来到急诊科大楼。
想顺便看一眼妹妹高薇薇的规培情况。
之前经过刘院长同意，高薇薇办完手续后，来东海市人民医院急诊科参加规培学习，已经好几个月了。
高黎明对妹妹比较放心。
也就没有过多掺和。
认为刘院长、于萍副书记都会对妹妹特别关照。
高黎明越过“患者止步”的牌子，刚刚步入急诊科医务人员休息区，便听到孟庆山主任的咆哮。
声音很大，极为愤怒。
出事啦？
高黎明紧走几步，来到某房间门外，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为了完成本期规培医生的培训规划，我们东海市人民医院付出了极大的人力物力，由资深专家医师带队学习，提供最好的规范化培训条件，尽最大的努力，争取最好的结果，可以说对你们这批年轻人寄予厚望。可是你们当中某些人却明里一套暗里一套，拿我们东海市人民医院当冤大头啊？！”
“背着我们偷偷摸摸到其他医院应聘求职，以为老子不知道？！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高薇薇，你给我站出来！”
高黎明听到妹妹的名字，陡然一惊。
不可能吧？
妹妹高薇薇不是一直想着毕业后到东海市人民医院任职吗？
怎么又变卦啦？
此事一定有蹊跷。
高黎明顺着门缝往里瞧。
看到穿着白大褂的妹妹高薇薇从众多规培医生中走了出来。
满面愁容，唉声叹气。
就像被当众人赃并获的蟊贼。
孟庆山怒气冲冲地来到高薇薇面前。
恨不得直接将她扫地出门。
“来！当着所有规培医生的面，坦白交代吧！到普惠和合总医院应聘，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
高薇薇无话可说。
心虚地低着头，不敢与孟庆山对视。
孟庆山怀疑她想对抗到底，这下更来气了。
“高薇薇！别以为有刘院长在背后给你撑腰，就敢胡作非为！我告诉你，在我急诊科这里一视同仁！别说你只是一名规培医生，就是正式入职的医生，老子也可以随时把你踢出去！说！为什么偷偷摸摸跑去普惠和合总医院应聘？我们东海市人民医院亏待你了吗？”
“没有。”
高薇薇摇摇头。
一时间心情复杂。
孟庆山厉声质问道：“那到底是为什么呀？！你当着大家的面，把事情说清楚，然后收拾铺盖卷滚蛋！”
听到孟庆山下达最后通牒，高黎明赶紧推门进屋。
妹妹高薇薇的脾气，他当然非常了解。
跟自己的暴脾气简直一模一样。
极有可能众目睽睽之下碍于面子而做出不理智的举动，最终一走了之。
如此一来，
局面恐怕真就无可挽回了。
“孟主任，孟主任息怒，应该是有误会。我妹妹不会这么不懂事，我来跟她谈好不好？”
说着，高黎明来到高薇薇面前。
揪心地望着对方。
果然不出所料，
高薇薇扭头就走，颇有些义无反顾的意思。
高黎明赶紧追了出去。
兄妹俩一前一后穿过急诊科大楼的后门，来到院子里。
高薇薇脚步不停，黑着脸来到路边，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这是打算就此离开了。
高黎明见状陡然火起。
粗暴地将高薇薇拉了回来，摆手示意出租车离开。
“高薇薇，你想干什么？疯了吧你？”
“不用你管！”
“你真打算自毁前程？到底是为什么？你倒是跟我说清楚啊！”
“跟你说得着吗？”
高薇薇满脸的焦急，又透着几分嫌弃。
似乎是哥哥高黎明做错了事。
“你能把自己照顾好就不错了！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为什么是普惠和合总医院？你什么时候变卦的？东海市人民医院的福利待遇不够好吗？何必一山望着一山高？”
“你懂个屁！”
面对高黎明的不理解，高薇薇依然我行我素。
“告诉你也无所谓，普惠和合总医院承诺可以给我特殊待遇，至少比东海市人民医院高一倍！”
“凭什么比别人高一倍？你高薇薇有自知之明嘛！”
“反正普惠和合总医院的崔院长已经答应我了。”
“崔院长？崔金淑？”
“对呀！”
“你怎么能跟她联系呢？”
“还不是因为你！”
高薇薇情绪激动。
怨恨地盯着高黎明。
“爸爸走了之后，家里的重担都压在妈妈一个人身上。每个月吃喝拉撒的花销不说，还要负担我的学费，还要替你还房贷！你没看到妈妈成天没个笑模样？动不动就长吁短叹？！”
“你就安心完成学业，房贷我来想办法！”
“指望你？别开玩笑了。你们美东中心那点工资，养活自己都费劲！我必须参加工作，不能再等了。”
高黎明望着懂事的妹妹。
心里不是滋味。
他知道妹妹高薇薇的想法是好的。
可是，
绝对不能因小失大。
“高薇薇，你冷静一点好不好？知道有多少人想来东海市人民医院参加规培而没有门路？别折腾了行不行？算我求你了。再说了，我跟崔金淑已经分手了，她怎么可能真心帮你？！”
“自己心里龌龊看什么都是脏的！”
高薇薇鄙夷地看了高黎明一眼。
彼时高黎明与崔金淑相恋。
崔金淑早把老高家当成了自己的婆家。
与高薇薇相处融洽。
高薇薇也把对方当成了嫂子看待。
谁能想到，高黎明和崔金淑说分手就分手，一点征兆都没有。
不过，
崔金淑倒是与高薇薇始终保持着联系。
高薇薇也知道他们分手的前因后果。
怨恨哥哥高黎明家暴倾向，赞同崔金淑与之分手。
得知崔金淑到普惠和合总医院担任常务副院长，高薇薇试着提出到普惠和合总医院任职的想法。
没想到崔金淑爽快同意。
而且，
承诺给她特别照顾，薪金待遇至少是其他人的两倍。
如此难以抵挡的诱惑，高薇薇怎能不动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