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给朕更衣！”
陆景逸自己截断胡思乱想，一把扯掉自己衣带上的香囊，放在鼻尖深吸一口气，才觉得舒坦。
屋外的人听到动静，排成一排，前面的人捧着洗漱的用具，后面的人捧着新衣，一前一后地进屋。
陆景逸简单清洗后，扫了一眼托盘上的衣服。
是一件绛紫色的衣袍，还带毛绒衣领，外配一件暗红色的披风。
绛紫色的衣袍上用金线绣了龙纹，做工极为精细，看得出来费了功夫。
他继承了先皇的好相貌好身材，就算给他披个麻袋也能穿出锦衣玉袍的感觉。
宫人帮他把一切都收拾好，他才意识到这个寝殿的主人不在。
“元贵妃呢？”
“跟李婕妤去用永寿宫给太后请安了。”
“去永寿宫了？她一个人？”
“陛下，还有李婕妤呢。”
“李婕妤.......”
陆景逸一下子皱起眉，他没想到她会丢下他一人去永寿宫。
昨日他留宿钟粹殿的消息肯定传出去了。
她不等他，母后要问起来怎么办？
真会给他找事。
......
永寿宫，美人以上位份的妃子都来了。
太后盯着一屋子的莺莺燕燕，为了过年都打扮得花枝招展。
没有一个人提起卫氏的事。
卫氏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过年的气氛取代。
她也算倒霉，死得不是时候。
池辛夷已经拟好她的谥号，端，封为贵妃。
端贵妃。
卫氏在世时不敢想的位置。
她若知道自己熬到死才能坐上贵妃之位，会不会觉得她这一辈子活得很可悲。
因为过年，不能给她体面地办场丧事，她让觅儿代替她去她的寝殿给她上了柱香。
陆景逸不想让她在宫中多留，她的尸体已经被运去皇陵了。
就连她的衣物，陆景逸也让人焚烧了。
看得出来，他对卫氏很不满意。
他不满意，其他人也不敢满意。
.......
太后今日的心情也不错，一大早，小公主小皇子的奶娘抱着两个孩子过来了，现在正在偏殿喝奶呢。
听说今晚的家宴，云家的人也要来，对于太后来说是喜上加喜。
她也没刁难这些年轻的妃子们，随便说了两句喜庆话，就打算散了。
就在要结束时，陆景逸来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愿母后新的一年身体康健，福寿万安。”
太后唇角抽了一下，声音也平淡下来，“皇帝来了，来人，给皇帝搬把椅子吧。”
看起来，她并不想让他留下，但又不得不让他留下。
“正好皇帝来了，哀家还有件事要同皇帝聊聊。”
“这小皇子与小公主如今还住在春央宫那个不吉利的地方，皇子苑哀家虽然派人去收拾了，但这修葺一时半会儿还弄不好，不如陛下在这位小皇子和小公主挑选一位养母吧，也好让他们有个稳定的落脚处。”
“母后思虑周全，是儿子疏忽了。”
太后当着众人的面说得这么清楚，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做出决定。
燕妃今日花了很淡的妆，没有穿平日的素色衣服，选了一身淡绿色的长袄，但她在一众妃子中，仍是很显眼的。
因为她那双秋眸，微微一动，便风情万种。
即使因为怀孕微微发福了些，棱角也不算明显了，整个脸成了鹅蛋型，圆圆的反多了一些温柔的气质。
“妾如今也算是半个母亲，得知小皇子小公主的遭遇，妾也心疼得很。这几日妾也认真想过，如果是妾出了意外，妾也怕自己的孩子没人照顾，如果陛下不嫌弃的话，妾......”
燕妃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她想收养小皇子和小公主。
但是陆景逸没同意，“燕妃你如今也需要人照顾，太医说你需要静心修养，小孩子这会儿最会吵闹，万一影响你休息，恐怕你担心的事真会发生。”
陆景逸这话乍一听觉得是关心，再仔细品，意味就不同了。
他在指责燕妃自不量力。
燕妃脸色一下子青了，不敢再发声。
她看向坐在太后身边的池辛夷，眼神幽怨。
要不是她跑来说一通，她能有这种想法吗？
她可没那个功夫替别人养孩子，左不过是想跟她争一争罢了。
没想到她不开口。
“元贵妃怎么想的？”
陆景逸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她身上。
池辛夷淡定地放下茶杯，淡然一笑，“妾没养过孩子，但也听人说过，养孩子麻烦，妾是最怕麻烦的人。”
“元贵妃这意思，是不想收养小皇子和小公主？”
“如果陛下非要让妾养，妾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妾还没做好准备，万一......”
丑话说在前面，不好听但也在理。
陆景逸没想到他会料错。
又将目光转移到太后脸上，太后同他一样，都有些吃惊。
收养一个皇子和公主对她来说百利无一害，她为何拒绝？
难不成她不想趁这次机会升成皇贵妃吗？
有皇子傍身，她在宫里的生活只会更好。
元贵妃的行事让他猜不透。
既然她不想养，他也不逼她。
“这事容不得出错，如果你还没准备好，就算了。”
陆景逸将目光停在李婕妤身上，李婕妤似乎也感受到了，神色激动。
没想到陆景逸咳嗽一声，却说：“李氏不够稳重，也没生育过......”
李婕妤突然怔住。
难不成她的期待又要扑空了吗？
池辛夷打断陆景逸的话，“妾倒是觉得李婕妤很合适。”
“小公主也很喜欢李婕妤呢。”
“元贵妃这是想让李婕妤收养公主？那朕的皇子呢？”
“不如留给太后娘娘。”
池辛夷把话说完后，屋里皆沉默。
太后完全没想到池辛夷会把孩子丢到她这里来，她没想到自己平生还能带孩子。
原本她是想让池辛夷收了，常带来看看就行了，反正也是她的孙儿，她也有机会疼。
“也不是不行。”
太后有些动摇了。
如今这后宫无皇后，也没几位得脸的高位嫔妃，皇帝最近纳的那些美人，不是身份卑贱就是徒有美色但能作妖，实在难登大堂，若让她们抚养小皇子，指不定还要出什么幺蛾子呢，算了，还不如她来照顾呢。
陆景逸叹了口气，他确实也选不出什么好人选，倒不如把这孩子交给太后，还能分散她的注意力，他也更好行事。
“成，既然母后想养，这孩子就由您照顾吧。”
“朕本想着等满月那日再给他赐名，如今到您膝下，不如这名，就由您取吧。”
“至于公主，就给李婕妤送去吧，那孩子朕瞧着也康健，李婕妤不必多操心，凡事有奶娘在，李婕妤若有不懂的地方，多问问奶娘就行。”
李婕妤难掩内心的喜悦，整张脸上的五官都在雀动，“是，妾多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