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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真刀真枪地打了半天,也没能打明白。

老百姓光看到屋里头,人头攒动了。

“打完了没有哇?谁赢了?”有那瞧热闹不嫌事大的问。

挤在前排的人也纳闷:

“没呢,白刀子进白刀子出的,瞅着不大得劲。”

“实在不行我先回家烧饭去了。”大家等的不耐烦了。

“哎哟哎哟,见血了,见血了!”又有人喊。

人群又一窝蜂涌回来。

终于能看点像样的了。

然而,抻长脖子一瞅,哪儿见血了?

原来是那彭家那老两口,里头刀光剑影的,他们还骂骂咧咧往里凑:

“小贱人!要死你自己死,还拖累娘老子,就知道你不是个好的,祸害玩意儿……”

“害老子遭了罪,看我不打死你……”

两口子张牙舞爪,直奔床边去。

势必要将彭蛟痛打一顿,以泄心头之恨。

结果,不知被谁的刀把,狠狠一撞。

一个鼻梁断了,一个满地找牙。

双双鲜血直飙。

看客们失望极了:

“老子从茅房急了慌张提裤子跑出来,就让我看这?”

“两个老瘪瓜,放点血是应该的,谁想看他们。”

“嗨呀,好气呀,白跑一趟!”

一个婆子气不过,把手里的臭鸡蛋往前一砸,啪地在彭老爹头上开了花。

“呸!害老娘从屋里灶头跑出来,饭都没做!”

有一就有二。

其他人被这么一带动,情绪也起来了,拿起什么就扔什么。

菜叶子、臭鸡蛋、烂番茄……

还有个本来要去倒夜香的,哗啦一声泼过去:

“好好照照自己吧,两个老不死的!”

本来香气袭人、暧昧浮动的淫乐屋,顿时变成烂臭屋。

挤在里头的官老爷们,吐了好几个。

现场混乱不堪。

刘知府腮帮子剧烈抖动,已然到达极点:

“混账……混账……”

他喃喃道,松垮的眼皮底下,一双小眼睛迸发怒意。

“住手!都给我住手!”

他歇斯底里大喝。

到底是父母官,他这么一吼,吃瓜百姓老实了。

双方打手也老实了。

衙役们偷偷地擦了把汗,嗐,装模作样也是很累的,总算可以歇一歇。

“一群没用的废物!”

刘知府眼睛瞪得都突出来,布满血丝:

“关山月,你在本官的辖地上,公然殴打北江府的衙役,本官一定要上奏圣上,参你一本!”

关山月冷哼一声:

“刘庸,你不分青红皂白,折辱秀才,迫害考生,本官亦要参你。”

刘知府面皮发红,怒气冲冲:

“何来的迫害?明明是淮南学子行为不端,犯下罪行。而你身为父母官,不拨乱反正,以正清风,反而百般庇护,助纣为虐。”

“你简直不配为一方知府!”

关山月反唇相讥:

“是折辱迫害,还是行为不端,不是本官说了算,更非你刘庸说了算。”

“即便要彻查,也应由主考官大人主持,你刘庸算老几?”

“不过是趁机弄权,行压迫之实罢了!”

刘知府被说公然挑破那点小心思,面上虽然不显,但气息已然是乱了。

他喘着粗气,咬牙切齿:

“如今主考官大人不在,自然是由我等代为处理,否则案犯逍遥法外,岂不是成了官家纵容恶人?”

可不论他怎么说,关山月都寸步不让。

两个官职一般大的官老爷,在屋子中间打起眼神官司,互不示弱。

正在僵持之时,帷幔深处,响起一个浓浓的鼻音:

“唔……”

一只白皙劲瘦的手臂,从后头伸出来,揽住彭蛟细瘦的腰。

那根根分明,骨感修长的手指,还若有若无地,在彭蛟平坦的腹部按了两下。

“混蛋……”彭蛟脸色一红,抓住那不安分的爪子。

低声威胁道:

“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况!”

后头的人似乎坐起来了些,隔着帷幔,只觉得颇为高大,长发披肩。

“什么情况呀……”语气缱绻,有点淡淡的事后慵懒。

将一众看客,听得耳根都红了。

隋准则瞠目结舌:

这……这个声音……不是……

一张斯文俊秀的脸,在帷幔中若隐若现。

“嗯?怎的这么多人?”

那人浑身没骨头似的懒散,嗓音微哑说道。

他似是睡饱了,又纾解过,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餍足,桃花眼也只是半睁着。

跟素日里优雅贵公子的形象,差之甚远。

虽是在问,但他好像没有一点惊奇,而是泰然自若,仿佛被那么多人注视,也无所谓似的。

甚至那么多持刀衙役,他也视若不见。

“他们要抓我。”彭蛟虎着脸说。

两只眼睛左右觑着,已经在规划逃跑路线。

刘知府年纪大了,有点老花眼,见到又冒出来一个人,更怒了,就要冲上去。

“恬不知耻!是不是同伙?来人,一并拿下……你拉我干啥?”

他回过头,对下属怒目而视。

一个来自北江府的考官,拉住刘知府,表情很是古怪,只是一味对他摇头。

刘知府莫名其妙,心中火气更大了。

“连你也是个废物?”

他是真绝望了,这一天天的养了啥人出来,关键时刻没一个顶用的。

全都在拖他的后腿,让关山月看笑话了。

“莫挨老子!”

他用力将那下属的手一甩,家乡话都飙出来了。

那下属心里急呀,一张脸都涨红了,可是不敢说话,拼命给刘知府使眼神。

使得眼角都抽筋了。

刘知府也没看明白,反而更生气:

“你有毛病吧,斜眼歪嘴的作甚?身为一方官员,竟如此失态,这官你还要不要做了?”

“我告诉你们,今个儿谁也别想拦我,这罪大恶极的案犯,我刘庸……”

“拿定了!”

说完,他在格外安静的淫乐屋中穿行,绕过那些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粉纱,还愤愤地踢了挡路的木马一脚。

然后,来到了床边。

“给本官滚出……”

话还没说完,他就感觉,自己踩中了什么东西。

硌脚得很。

低头一看,咦,是一条犀角腰带,看起来,华丽高雅得很哩……

等等。

刘知府愣了一下。

犀犀犀犀犀犀角腰带?

那不是,六品以上的官员,才能用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