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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到了城外的紫藤花家的驻地。

是在五年前接待过你的地方。

温柔的紫婆婆端着灯烛接待你们,看到你们衣角上还沾着露水,就忍不住地碎碎念起来:

“哎呀!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乱跑——有郊狼和野猪,很危险的!吃饭了没有!肚子饿不饿,灶上总是热着……”

你捏了捏鼻梁,沉默地带着缘一跟上紫婆婆的脚步。

直到还温热的馒头端上来,大概地填饱肚子,紫婆婆似乎才想起询问你缘一的身份:

“岩胜先生,这位是……?”

“……”

缘一原本在认真吃饭,听到婆婆的问话,就放下半个馒头,同样看向你。

你从容不迫地进行介绍:“我的弟弟,继国缘一。”

紫婆婆惊讶:“继国……缘一?……这个名字好像听说过。”

你接着介绍:“继国城的上任城主。”

“咦?诶……?就是说……那——”

紫婆婆指指你,又指指缘一,见你点头,她立刻捂住嘴巴,耷拉的眼皮都睁开了,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时的心情。

把贵族拐带到紫藤花的驻地里,是件了不得的事情;

紫婆婆也没想到五年后的现在,还能再遇到这样的事吧。

于是你及时为她解除后顾之忧:“他已经被驱逐出来了……所以不要紧。”

“诶?可是……”

紫婆婆看看缘一,再看看你。

缘一拿起馒头,又吃起来。

你:“我会和主公禀报的。”

紫婆婆无话可说,只好收拾好心情,绷住面庞,好像一切都很正常一样地,温和地告诉你,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就是原先的那一间,换洗的衣裳也叠好,还有什么需求,可以随时说……

“不麻烦的话……我们想先泡个澡。”

你尝试提出需求。

紫婆婆就笑了:“啊!我们院子里刚好有个温泉呢!没有问题的……”

她像个女孩子那样灵活地起身,说要去准备浴衣,又将身后的侍女留下,免得你们少了招待。

她实在是个非常体贴的老人!

只有三个人的房间里,缘一谨慎地告诉你:“我……已经换洗过了,所以,应该不用泡澡的。”

你瞟了眼他身上的衣裳,对他的话语存疑。

缘一看出你的怀疑,正色认真解释:“……兄长来之前,我洗过澡了,本来他们说,直接换上白色的衣服就好,但是我觉得还是在仪式之前换比较好,所以……”

你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听到缘一一本正经地和你描述关于【仪式】的一切,你只觉得有个尖刺往脑袋里钻,搅得你心烦意乱。

你告诉缘一:“我已经两天没合眼了。”

“诶……”

他立刻住了嘴。

你揉着额角,闭上双眼,尽量冷静地告诉他:“所以……按照我说的去做。”

缘一:“……是。”

你的心情稍微平静下来。

这份平静延续至温泉池——被木质的隔板围好,一边的烛台被点亮,混合着月光,能看见温泉冒着白色的热气,伸手一试,是非常适宜人体的温度。

上次来的时候,猫太郎就因身体有伤、无法好好泡温泉给你抱怨个没完。

如果知道你提前泡了紫婆婆的温泉,他一定会充满羡慕地嚷嚷个没完吧?

你怀着这样的心情脱掉衣服进了温泉。

缘一一直亦步亦趋跟着你,他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在你之后也踏进温泉,一本正经地坐在你身边——有了他的存在,汤泉的水位从肩头没到脖颈。

你靠着后头暖呼呼的温泉池壁,睁开眼睛去看他:“你身上有伤痕吗?”

缘一傻乎乎地回看你:“伤痕?”

他刚刚磨蹭了一会儿,大概就是为了将日轮的耳饰摘下来,现在他又成了没有耳饰的缘一,这么近的距离,你看到他耳垂上的耳洞,还是一个洞,暴力的痕迹不明显,但耳后说不定会有血痂——

你状似无意收回目光:“出阵很多次的话,有受伤吗?”

缘一摇摇头,晃动的水波从他那里传递到你这里:“没有,我有好好保护自己。”

“是吗?”

你闭上眼睛,不置可否。

啊……带缘一到这里,其实是想要检查一下的,看看他的身体有没有问题……

可是,真的裸裎相对,你又不自觉感到尴尬起来。

仔细一想,你身边的这家伙,可是有妻有子,孩子都四岁的大男人,你却打算让他脱光之后转着圈地被检查——你在想些什么?总不能天天叫他“笨蛋”“笨蛋”,就真的把他当成白痴了吧?

缘一的目光落在你身上:“那兄长呢?这些年,有受伤吗?”

你:“……”

你胸口还残留有鬼的抓痕呢。

但你可不想转着圈地被缘一检查:“管好你自己的事。”

缘一:“……”

你微微睁开眼睛去瞟他,就看到他收回目光,抱着膝盖沉默不语。

池面上是腾腾的缥缈的白色水汽,承接住头顶苍白的月光,落在缘一低垂的眼睫毛上,他瞳孔中一片沉寂,什么也映照不出,像是被摆放好的月下人偶。

“缘一……”

你几乎是下意识抬起手来,去碰了碰缘一的脸。

月下的人偶就睁开双眼,安静地看向你。

湿漉漉带着水汽的眼睫毛下,是一双晦暗的红眼睛,带着受伤的神情。

你:“……”

你将湿漉漉的手收了回去,脸也转回去:

“……我受过伤,不过都已经治好了。”

“兄长这些年……都在做些什么呢?”

“……”

“不可以告诉我吗?”

“……”

“……”

你没办法回避:“以后会告诉你。”

“以后……是什么时候?”

你无奈地说道:“我马上要回去述职,到时候你就会明白。”

“也会带上我吗?”

“不然呢?”

紧盯着你的目光终于挪开了:

“因为……我是兄长的俘虏吗?”

你:“……”

之前……你为什么要这样形容吗?

你自己说的时候还好,现在【俘虏】这个词语从缘一的嘴巴里说出来,你几乎要羞愧到脸红了。

可又不好反驳。

你只能含糊地应付过去:“你知道就好。”

“也就是说……”

缘一大概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你也懒得听了。

你强硬地打断他,催促着,推动着他从温泉里起身:“既然之前洗过了,那就赶快回去睡觉。”

“诶?可是……”

你将湿漉漉头发还没擦干的他踹了出去,拜托汤泉外的侍女小姐将他带到房间里。

缘一穿着浴衣,捧着花札的耳坠,一步一回头地被带走,你回到汤泉里,看着快要亮起来的天空,觉得自己也快要成为笨蛋了——那么多烦心的事情因他而来,你却无法放手,还有比这个更愚蠢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