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不明确消息称,长明卫近三个月来,在南武境内可谓是雨后春笋,一茬一茬地往外冒,他们身份本来就神秘非常,难查有几,但至今时,身影几乎已经遍布全境了。
他们现身的目的尚不知晓。
古怪的是,最近南武多地官府都收到过不少妙龄女子失踪的案件,查又查不出所以然,已经成为南武国眼前第一大悬案。
案情上报至朝廷,痴心于背天续命的南武帝表面怒火惊天,气势似要将办事不力的官员严办不可,
转头却是将如此大事随意丢给下面的官吏去处理,只派自己那几个对龙椅眈眈的儿子们去协助。
没有对堂商议出严谨的强有力的查办方案,根本就是隔靴搔痒。
在信息闭塞的百姓们眼里,传闻里的长明卫只是南武帝痴梦的守护者,根本不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
然而此事招摇到手眼遍地的苏诫面前,他知道这些人可不是那样的简单。
他们按照《诸疆杂志》上所记载的信息,
沿南武之南,
至东域生番,
又至寒疆北地,
先后屠戮了不知多少擅医、擅药的门派,
只为“请”门派里本事最强那个去为南武帝研制长生丹药。
他们如今不在外境活动,竟在自家地盘上神出鬼没,出现的同时还伴着一些怪事发生,绝对有问题,
苏诫将这些不对劲的种种大略梳理了一下,当即就写下多封书信传出去。
一封给东嵎执令使,让他代他向东嵎的几个老鬼请教一下,这世间有无什么医、或毒、或蛊等秘术是与少女有关;
一封寄去殓星谷问家,同样是向问氏父子讨教少女与医毒问题的,顺便他想知道问思归如今可安好?长明卫是否出现过?
一封传给离,提醒他,他皇爷爷秘密培养的这支长明卫可能有不小的问题,很可能是当前南武少女失踪案的关键。
离在豺狼窝里谋权,处境如履薄冰,
且离所谋之事,与他整绘山河大计有着紧密联系。
长明卫突然的层出迭现,妙龄女子接二连三的消失,很可能是钟离王朝颠覆的关键,同时也是离成事的关键。
为离的事,苏诫思考了一晚上,最后也只在给他的信里提了几个或可行的意见,具体要怎么做,还得靠他自己根据实时情况斟酌,施行。
预知天下将倾。
苏诫于是在除以上之外,其余的信件里向这些年扎根各地的竹月深众杰交代,让他们即日起提高警惕,对一切可疑事物务必做到及时探查,时时上报,以好适时干预。
关于百姓安生,社稷安定的大事处理完,他才回过头来揣摩云渡这边的情况。
她桃李年华,正是妙龄。
不会也遭遇不测了吧?!
苏诫思及此,一颗尚还悬着的心旋即如遭千万只鬼手抓挠,撕了嚼了般地疼。
苏诫决定今日再没有云渡的消息,就转移调查方向。
守了二十年的人,两个月没盯住,就从他世界里消失啦?!
他是没有思归救命的本事,找人的本事,自问已是这世上顶尖的了——竹月深四隅,人才遍布各地,身份涉及各个层面,想要的信息少有打探不到的。
唯有天下武林第一大帮的东曦山庄是例外——东曦山庄管理严谨,各个武艺优卓,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缜密的计划,很难渗入。
等待云渡来找的计划中,苏诫是一株四处游走的“株”,云渡是株待的“兔”。
她再不来撞他,他就要腐朽成泥渣了。
且说在城里四处溜达的这几日,苏诫无时无刻不注意身边出现的一些状况,起眼或不起眼的变化。
就怕一个忽视,错过了来自挂心之人的求助提示。
说及此事,苏诫觉得自己脑子真是要废了。
——昨日,他在路上走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拿着个纸包的油饼跑过来撞了他一下,他看那孩子对他眨巴着眼睛,转而目光又向来的地方寻找。
他先是奇怪,转瞬他立马想到突然跑来撞他的孩子是受云渡指使而为,孩子东张西望的眼神就是根据。
他于是小心谨慎地问孩子是不是有人叫他来的,那孩子朝他又眨眨眼,然后倏一下往来的方向跑。
他便悄悄跟了上去。
绕了两条巷子追上那孩子时,等待他的不是他心心念念的慕慕,而是一个手提杀猪刀的壮汉。
壮汉旁边的小孩说:“阿爹,就是这个怪人,儿子就是不小心撞到了他,他就追着儿子来了。”
那屠夫浓眉一竖,凶目圆瞪,叱咤一声吼,将亮晃晃的杀猪刀举起来,在他面前好一通比划。
道:“尔是哪里来的贼人,竟敢跑到老子家门前撒野!”
苏诫盯着那躲在壮硕屠夫身后,鼻孔指天的孩子看了许久,恍然才明白是他想错了。
抱拳对屠夫致歉,说误会了。
转身要走,屠夫却是不答应,说他光天化日的,又是戴幂篱,又是撑伞的,不是脑壳有病的疯子,就是不敢拿脸见人的贼人。
见不说话,屠夫陡然来劲,说既然遇上了他不知是“朱建筹”还是“猪见愁”,他顺手便替天行道了。
说罢,屠夫“呵哈”一声,迈着震动地面的步伐朝他就扑了上来。
苏诫不想惹麻烦,顿时掏了把金豆撒出去。
屠夫踩到金豆,当即就摔了一屁股,而后看见一地的金灿灿,忙不迭就先捡起金豆来,还把他儿子也喊上,将上一刻说的“替天行道”一事全抛到了九霄云外。
此类想错了的事他一天不知要犯几次,搞得他都觉得自己精神恍惚了。
盈盈若盐粒的雪屑淅淅飒飒敲打着青伞伞面,苏诫在夜幕降临时分回到客栈。
在门前收了伞,他径直往投宿的房间去。
钥匙转开铜锁,他从容地推开木格门扇。
正将提脚迈进门槛,忽然他的视线就被轻薄的幂帘纱之外的一片更白的事物吸引了。
拨开幂帘将那片还没有巴掌大的白色拾起,发现是一张白纸。
纸上一个字也没有,正反如是。
白纸一张?
谁塞他房里的?
前两日怎的没有?
苏诫思忖着,转身将门掩上。
立耳静聆,凝目观察,确认屋里无异常后,他缓缓取下掩容幂篱。
房间渐渐昏暗,率先他掌上灯烛,之后才又举起手里那小小纸片端量。